羿修吻掉她眼睛的两颗泪花,说:“慈慈你前世修的福,已经令她得到荫庇。她只是还得不到投胎转世的机会,境遇实际比很多孤魂野鬼好太多。”
“怎么说?”钟慈激动地吸了吸鼻子,可这样还是不小心把一把鼻涕沾羿修病服上,“对不起,我待会儿替你洗了。”
羿修忽略最后这句话,自顾回答着前面的话,用略带轻松的语调说:“鬼跟人、神一样都要吃东西,不过鬼的食物来源非常有限,大多靠陪葬品或者祭品,不像神可以餐风饮露,也不像人可以自耕自种。”
沉吟几秒钟,钟慈接过话:“那要是陪葬品被盗了,或者家人忘记祭祀,岂不是它们就没得吃了?”
“是的。”羿修满意钟慈的情绪渐渐有所缓和,慢条斯理继续往下说,“阴间嘛,顾名思义,阴暗无光、环境恶劣,所以那儿根本培育不了食物,因此鬼们只能靠身前自储或者家人后来准备的人间食物‘过活’。”
顺着这个思路,钟慈得到启迪:“听这意思,鬼其实吃不了别人家里的食物,对吗?”
“对的。”羿修点头,“如果鬼能随心所欲潜入别的活人家里偷吃饭菜,如此行径绝对是无法无天,整个地上地下都会乱套。”
得到肯定答案后,钟慈更迷茫了:“那么,如果是没有后代、而且也无法投胎的孤魂野鬼,它们究竟吃什么呢?”
羿修立刻眯起眼,正声说:“慈慈我觉得你还是不要打听的好,否则我不敢保证你是否会反胃、会呕吐。”
听见这话,钟慈知道孤魂野鬼们吃的食物肯定很恶心,但钟她还是想知道这个鬼吃的食物的范围大概框定在哪个范围内。
所以,钟慈竖起食指一根,看着羿修道:“就说一个,可以吗?其他我保证,绝不多问。”
“真的想听?”羿修重复问。
“想听的。”钟慈给出答案。
“粪汁。”
“啊?”钟慈似乎没听明白。
“feces.”羿修用英文又说了一遍。
“啊!”
钟慈听明白了,也受不了了,做了一个干呕的动作。
羿修立刻眼疾手快在她背脊上抚,忙问:“好些没有?慈慈你要不要吃颗糖。”
“要。”钟慈现在甭说吃糖,就是生成白糖,她也愿意。
羿修隔空一抓,一颗德芙巧克力出现在他手掌心,他剥开糖纸,把里面白乎乎的巧克力送到钟慈嘴边:“啊,honey,张嘴。”
钟慈边嚼边想起来,忙问:“修你哪里的巧克力?你从不吃人类甜食。”
羿修不说,钟慈知道事情不简单,一把拧住他的胳膊肉,仰视着,逼问:“说!”
“刚才你沙发上小憩时,我去了护士站,一个小姑娘非递给我一颗巧克力。”
“哦,你没拒绝。”钟慈故意阴阳怪气。
“人姑娘告诉我这是她的结婚喜糖,我一听,也想沾沾喜气嘛,就接了。”
“……这样啊。”钟慈的醋坛子立马封好,摸了摸羿修的漂亮脸蛋,闷闷地说,“其实,我也不够孝顺,不是每个月都去墓园看妈妈和外婆,而且每次去都带一束鲜花,从没买过水果带去。”
羿修捏住她的手指,温柔地说:“没关系的,你妈妈已经在地下吃上了‘公家饭’。”
“什么是‘公家饭’呀?”
钟慈迷茫,羿修又说了一个看似能懂,实际却不懂的词出来。
羿修眯着眼在她脸蛋上拂轻了一把,亲昵地说:“你的某个前世,替一个为民请愿却含冤而死的忠臣洗清冤情,后人感化,自发地为这个忠臣修建了祠堂,世世代代香火供奉,每年还有专门的祭祀节庆。——那鬼是受你的帮助才永世不愁吃穿,所以你妈妈得到了它的‘关照’,负责帮它处理一些善男信女的祈福,因此也不愁吃穿。”
钟慈听呆了,久久不能回神,既觉得事情很玄幻奇妙,又相信冥冥中的确有这样的事,内心感慨万分。
“我以前这么厉害呀?”轻声嘟哝几句,钟慈继续说,“以前我能帮助别人,现在却只能寻求别人的帮助,越活越窝囊了。”
羿修听清了,认真地纠正:“慈慈,首先我不是外人,是你未婚夫;其次你不可以遇到一点小挫折就怀疑自己,也不要质疑自己,越活越窝囊这种话,以后都不要说,即便要说,也是留在下辈子回头时来总结。”
钟慈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乖乖点头道:“嗯,我听你的话。”
“真乖,奖励一个香吻。”说着羿修对着钟慈的唇低头。
钟慈想想,说:“修,我待会儿多耽搁点时间,买点水果带去墓园,大概两个小时回来,好吗?”
“不好。”羿修干脆地答,装起可怜,“慈慈你可以不离开我身边吗?眼看周末只剩一天半,咱们还没怎么你侬我侬,你真这么狠心丢下我独自待在医院吗?”
“可是……”钟慈纠结。
“可以挪在下周吗?”羿修接过话,很主动地规划起来,“下周的放风时间,我们一块去墓园,你把我介绍给她们认识,让你外婆看看孙女婿如何,让你妈妈看看女婿如何。”
钟慈立刻听出这句话里不严谨的地方:“修,你不是说外婆都投胎了么,肯定早没这段记忆了。”
“礼节要到位嘛。”羿修笑呵呵地说,“因为你记忆里、感情里都有这个外婆,所以我们就当她泉下有知,能见到自己的乖孙女带着俊孙女婿来看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