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针开始旋转,舞曲缓缓流出,弥漫在四周。
相拥的两个人各自踏出第一个舞步。
两分钟后,一叠声的道歉硬是塞进这柔情脉脉的氛围里。
“对不起,又踩到你了。”
“咱俩都打赤脚,踩着也不痛的。”
钟慈的舞步实在笨拙之极,只能堪堪能跟上羿修,四五分钟后。
“可以跳得再慢点么,我快跟不上了。”
“嗯。”羿修很耐心,慢下节拍,“先出右脚,对,再出左脚。”
“我太笨了。”钟慈声音局促。
“不笨。”羿修嘴角噙笑,“小姐你现在一分钟,只踩我四次,进步很大。”
钟慈尴尬地吐舌:“对不起嘛先生,我是菜鸟,请原谅我刚才一分钟内踩了你十次。”
闻言,羿修压低声音,神秘地说:“其实,我有一个绝招,保证小姐十分钟,不,二十分钟,都不会踩我一脚。”
“那你不早说。”钟慈嘟囔,“非要受此虐。”
“绝招,我不敢说。”他狡黠一笑。
“呀,又踩你一脚了。你想受虐,但我不想施虐,快说绝招!”钟慈发出威胁。
“好吧,是你让我说的——”羿修故意停顿半秒,“如果小姐肯让我,公主抱抱着你,跳舞我来负责,你就负责享受。”
“想得美,你个斯文败类的登徒子。”
“看吧,我就知道这话不能说。”
钟慈哼哼,调侃他:“看来,羿先生很有经验嘛。”
“怎么说?”
“经常被女生拒绝,慢慢积累了经验呗,否则,你怎么知道这句台词说给我听,我会say no。”
闻言,羿修无声无息笑了,哼了一声:“小姐,别以为我听不出,你这是在打听我情史。”
“先生你的情史还用打听,动动脚指头都猜得到,肯定很丰富。”
“小姐无凭无据的,可别瞎说!”他反驳。
“哼,就你这身价这长相,看起来就很像,经常逢场作戏、处处留情。用得着我瞎说么。”
“小姐你这话,让我比窦娥还冤。我其实是一个unsocial man(不热爱社交的人),”羿修义正言辞道,“压根没有‘逢场作戏’的『场』,以及,‘处处留情’的『处』。”
“我可不是无知少女,少骗我。”
“我干嘛骗你。”
“你心里清楚。”她说。
“我心里不清楚。”他下意识先否认,片刻后,话锋一转,大方承认,“当然,一个男人见到一个迷人的女人,肯定是会想方设法接近她,努力与她flirt(调/情)。”
“抱歉先生,我不喜欢flirt,更不会配合你flirt,”钟慈语气轻松,“也虽然你是boss,但你想在我身上练习flirt,一万个no way。”
羿修做出一个心碎的表情:“小姐你的拒绝,伤到了我的心。”
“你才没有伤心哩。”
“我有。”羿修干脆拉着她的手,虚贴在自己的胸口,“你看,它没方才炽热了。”
这话越说越离谱了,钟慈忍不住故意踩了羿修一脚,某人立刻嗷嗷直叫。
磕磕碰碰地又跳了二十来分钟,钟慈实在不好意思,再继续踩他脚背,仰起头说:“老板,我们不跳了,好吗?”
“好。”羿修点头,继而又提议,“咱们开瓶香槟坐沙发上边喝边聊点天。”
“可以。”钟慈也不逞强,“不过我只能喝一杯。”
“没问题。”
松开怀抱,羿修去酒柜,路过唱片机时他顺手换了张黑胶片,顿时舒缓的轻音乐取代了轻快的探戈舞曲。
整个客厅的光源仍然只来自那盏唱片机旁的水母样落地灯,朦胧着整个沙发区。
羿修很快返回,一手拿着酒瓶,一手倒扣用指缝夹着两只笛形香槟杯。
他向坐在沙发上的钟慈递出夹香槟杯的那只手,钟慈很有默契地立刻从他手指缝里取出酒杯,拿在自己手里,一手一只。
见状,羿修拔/出酒塞,给两只酒杯缓缓注入香槟。
他们俩一人端着一只香槟杯,钟慈仍坐在少发上,羿修则靠在沙发边缘,缩坐在地毯上。
出于经验,钟慈猜测:“它也不上市?”
“独家专享,拒绝上市。”羿修微抿一口,话锋急转,“不过配方嘛,可以稍稍跟你透露一点。”
“快说说。”钟慈干脆也从沙发上滑坐到地毯上,挨羿修一肩近。
羿修勾勾手指,道:“耳朵递过来。”
钟慈依言朝他倾去上半身。
“在酿制前,葡萄需用甜雪之水浸泡三天三夜。”
“甜雪之水?”钟慈脑袋还停在羿修嘴唇前,好奇地求证,“这个说法,单纯是取的好听名字,还是真因为雪是甜的?”
“当然是后者。”
“可……不对,”她缩回脑袋,科学严谨地说,“雪,是无味的,它只是水的晶体表现。”
羿修闷声作笑,伸出手臂搭在沙发边缘,从远处看很像他把钟慈揽在怀里。
“雪覆盖在西伯利亚一片冷杉上,十天后,它就有了强烈的冷杉香味;雪覆盖在车水马龙的城市道路上,一个小时后,它就有了强烈的汽油臭味……”
他像一个现代诗人,酒入豪肠,绣口一吐,就是一行又一行与雪有关的诗。
闻言,钟慈似有领悟,试探性地总结:“……所以,这个甜雪是因为它曾降落在花园、果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