羿修转看向她,神秘地说:“也许别人用的甜雪是这样来的,可我的甜雪是——它飘下凡间的时候就自带甜味。”
“那我明白了。”钟慈一副顿悟的模样,“你肯定是先在水里加了糖,然后又用很先进的设备,以及在一定的物理和化学条件下,实现人造雪花,不,人造甜雪。”
“小姐你真聪明。”他手指温柔地撩拨着钟慈的一缕发丝,“不过,我很遗憾的告诉你,我的甜雪是自然灵物,并非人造商品。”
“你骗不了我。”钟慈也转看向他,两人四目相对,钟慈脸突然红了,连忙转回去,低声说,“我物理化学知识学得很扎实。”
羿修不去反驳,笑容松弛地问她:“文学知识扎实么?”
“还不赖。”
“嚯,这么自信。那我得考考你。”羿修挪动身子,换了个姿势,却仍用手把钟慈虚圈在怀里。
“但你不能涉及冷僻的知识点哦。”钟慈狡黠一笑,“我刚才忘记加前置条件了,如果是热门、课本学过的文学知识,我的确学得蛮扎实。”
“成,咱们就考考热门的文学知识。”
在酒精的作用下,钟慈斗志昂扬,挪动屁股与羿修席地对坐。
见状,羿修忍不住打趣她:“小姐,需不需咱们要先碰个杯。”
钟慈咬牙:“少不着调。快出题。”
羿修笑着问:“请问,柳宗元那首著名的、描写雪景的五言绝句诗叫什么?”
“《江雪》。”钟慈几乎在念完诗名后,脱口而出整个诗句,“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羿修尽览她的得意之色,嘴角扬起一丝笑容,遗憾地说:“小姐,你答得很好,可惜这不是我的考题,只是,考题背景。”
钟慈嘴角的笑容,随即一僵,然后差不多算咬牙切齿了:“甭啰嗦,快进入正题。”
“好。”羿修微笑点头,慢条斯理地说:“不过在此大题之前,还有一道小分数的判断题需要小姐作答。”
“没问题。”
“武侠片中,是不是经常会出现用穿蓑衣戴斗笠的镜头表现一个世外高人?”他问。
“是的。”她答。
羿修满意地点头,不紧不慢地抛出最后这道『大题』:
“小姐请听题,我的问题是——为什么蓑衣会成为表现世外高人的一个符号?”
“这……”钟慈顿时卡壳,自信的笑容渐渐清减。
羿修晃着酒杯,品着香槟,耐心等候她的答案。
“因为蓑衣能烘托出潦倒感。”静思好一会儿,钟慈回答,“世外高人,关键就在这个‘世外’二字,从古至今,选择归隐山林的有很大一部分人是因为仕途晦暗,郁郁不得志。”
“如果这是一道10分的题,小姐这个回答,我可以给2分。”
言下之意,钟慈说的这个原因,只能算,勉强擦题。
“因为他们没钱,买不起更好的衣服。”
“因为他们早跳脱世俗标准,可以我行我素。”
“因为他们……”
钟慈后面干脆破罐子破摔,把能想到的统统说出来,靠纯堆字数的方法去『答题』,反正能挣1分,是1分。
可是,她每给出一个单,羿修就摇头一次。
最后,羿修大幅度地耸耸肩:“小姐,虽然你一口气说这么多个原因,可是,实际合理的就只有一两个。不过——”
他话锋一转:“看在你我的交情上,加起来,拢共我可以给2分。”
话音一落,钟慈气得想扑过去咬他,不过下一秒,她也学他,耸耸肩,挑衅道:
“那请先生直接公布正确答案,我倒要看看它是不是,吊-炸-天。”
见她两个腮帮子鼓鼓的,羿修手欠地戳戳,笑了笑,才徐徐道来:
“吕洞宾和葛洪是两个得道成仙的神仙,这点不用我多说。吕洞宾曾写诗赞美葛洪,说他‘罗浮道士谁同流,草衣木食轻王侯。’——请注意‘草衣’这二字,很关键噢。”
“再有,张三丰也曾有诗云:‘醉跨苍龙游玉宇,闲呼白鹤到瑶京。上天陪得高真坐,下地能随丐者行。木叶做衣云作笠,神通自在属先生。’——请注意‘木叶做衣’这四字,也很关键噢。”
“最后,苏东坡在《东坡志林??记服绢》中说‘医官张君传服绢方,真神仙上药也’,对此他发表了自己的看法,说这个大夫给病人开的药方是吃绢,病人吃后俱药到病除,大夫便说‘绢’是神仙药,包治百病。‘至寒时当盖稻草席耳’,苏东坡接着吐槽,如此行为不是穿衣吃饭,而是穿饭吃衣,可见这个绢衣,是『植物织品』。”
引经据典结束,羿修概括性总结:
“人们对世外高人的想象更接近神仙这样的形象,而神仙的衣服,至少有一个款式是‘草衣’。恰巧,人间的草衣非‘蓑衣’莫属,因此蓑衣才会成为表现世外高人的一个符号。”
话音一落,钟慈两手交叠摆出道家经典手势:“心悦诚服!”
旋即,又对着羿修眨起眼睛,说出一句俏皮话:“先生真乃博学大家,学生五体投地也。”
闻言,羿修对她一笑,径直端起自己的香槟杯,调侃道:“那还不赶紧敬先生一杯。”
“砰——”
两只酒杯轻轻相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