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一句对不起的分量太重,牺牲太多才能换来,有时候对不起的分量太轻,一句话就可以轻描淡写地揭过错行,揭过犯错之人心中的悔意。
看着儿子走后,皇帝对身边的福生道,“朕对不起式微。”
次子很像他,很像那个替父征战的楚琚,出生入死却得不到父亲给的太子之位。
楚式微拿了皇帝离京文书,当日就离开了京城。
淮乐不放心他,在城口送别时,再三提醒他要注意安危,早些回来。
楚式微应了淮乐,安抚了几句,让卯卯和小若送她回去。
立储在即,上京几近不允许任何人进出,郢王却能在这个节骨眼拿着皇帝的秘密文书离京,不免引人揣测。
有人说是皇帝有重要之事交给郢王,太子极有可能便是郢王了。
郢王离京的消息传到了司徒府,程司徒一听消息,急急让人去邀大皇子来。
楚子揭听闻了楚式微出京的消息,他面色淡然,不为所动。
司徒府。
程司徒无奈道,“郢王入宫面见圣上,短短一个时辰便离了京城,不知是为何事,老夫心中总有预感,郢王此行不简单。”
楚子揭知道外祖叫自己来所为何事,他看起来没有程司徒那般着急,劝道,“外祖不必担忧,立储在即,式微离京,想必很快就会赶回来。”
只有几日,时间紧迫,能做什么。
程司徒还是不放心,“会不会是圣上真的要立郢王为储君?”
楚子揭宽慰道,“若是外祖不放心,我入宫打探一番。”
程司徒点点头。
楚子揭又寒暄了几句,准备离开,程司徒叫住他,“子揭,那日嫣儿从你府上回来哭得很是伤心,她对你很是在意,你不要伤了她的心。”
楚子揭点点头,“我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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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子揭一回府,就去了衡儿院中。
衡儿与府上别的侍从不同,她有一间单独的小院子。
那日程语嫣怒气冲冲地闯进了大殿下的院里,侍从们拦也拦不住,只能跑去寻大殿下。
等楚子揭赶到时,程语嫣的侍女已经划伤了衡儿的脸。
府上的医师来为衡儿看了伤口,那侍女下了死手,在衡儿的脸上留下了深深的伤口,看起来很是可怖。
衡儿在铜镜中看到了自己脸上的疤痕,哭得很是厉害。
楚子揭让凌云拿了珍贵的凝肤膏给衡儿,说了让她好好修养,便再也没有来看过她了。
衡儿屋内的所有镜子都被撤去,凌云寻了个侍女照顾她,让她这几日便不要再出门了。
衡儿以为是大殿下不要她了,日日郁郁寡欢,以泪洗面,万万没想到大殿下还会来看她。
楚子揭进了衡儿的院子,衡儿一看到他,无神的眼瞳瞬时聚集了光辉,连忙上前行礼,“殿下安。”
用了上好的药,衡儿面颊上的伤开始结疤,看起来有些吓人,她将受伤的脸侧过去,不愿意让楚子揭看到。
楚子揭还是看到了,他毫不掩饰,声音没有一线温度,“可惜了这张脸。”
衡儿愕然,眼泪开始往下掉,“殿下......殿下不要衡儿了吗?”
“衡儿,你再怎么像她,也不是她。”
回了书房,楚子揭让凌云将衡儿打发出去。
凌云以为是衡儿惹殿下不高兴了,自责道,“是属下当初自作主张,擅自揣度殿下心意。”
“拿药来。”楚子揭道。
凌云再三犹豫,还是照做,去拿已经停了好几日的幻药。
不知是不是服药次数多了,楚子揭愈发头沉,未服药也时而出现幻觉,再次服药时,双眸的覆满血丝,渐渐陷入犹如环境的世界,里面是年少时的他与淮乐。
刚开始服药时,一切都是如沐春风的幻梦,渐渐的,温暖的幻梦总是被打断。
就连在幻梦里,淮乐还是离开了他,是被人射杀在他眼前。
幻梦中的楚子揭错愕地看着这一切,淮乐倒在了他的怀里,她身后那抬弓射箭之人身骑骏马,头戴面具,那人卸下面具,那张脸正是他的父皇。
父皇再次抬弓,这一次箭头正对准的是他......
“殿下?殿下!”凌云着急地看着堂上的青年。
楚子揭泛红的双眸渐渐清明,他缓过神来,平复紊乱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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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储之仪的前一日。
郢王离京四日未归。
程司徒愈来愈不放心,心中越发肯定皇帝是要立郢王为太子。
那日在宝华殿外,楚子揭是听到了父皇与崔司空的密谈,当时是父皇在询问崔司空对立储的看法。
那时楚子揭听到崔司空觉得郢王很像皇帝,崔司空说郢王适合当太子。
崔司空平日不与人亲近,然楚子揭知道他与父皇是故交,是了解他父皇的人。
立储之仪要在京中举办,京城布置得很是隆重,百姓们翘首以盼,等着新太子的出现。
二位皇子中,最得人心的则是大皇子。
已经好几年没有举办过这般正式的仪式,皇宫中亦然热闹。
楚子揭出了司徒府,一路入了皇宫。
一入宫椒房殿那边就来人请他去殿中,出了淮乐的事,楚子揭与皇后疏远了很多,即便椒房殿来人,也会寻原由推辞。
这次亦是,楚子揭径直去了御书房寻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