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霜树笑意吟吟,为他避开浮在面上的金黄油珠,倒了一碗。
端到谢云隐面前。
他伸手想要接。
却发现全身都没力气,连抬手都好费力。
秦霜树忙道:“你躺着,我帮手你。”
她忙走近他,将病床上的两个枕头,都垫到他的背后,让他可以倚靠得舒服一些。
又为他铺一块手帕,在病号服的领子上。
这才端了碗,坐到他身边。
轻轻吹了吹,将调羹递到他的唇边。
整个过程,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
“好多谢你,阿树。”谢云隐轻声道。
秦霜树只是微微一笑,没有和他说客套的话。
谢云隐稍稍启唇,将那一汤匙鸡汤含住。
又鲜又香,带着浓郁的参味的鸡汤自他的味蕾,直抵他的灵魂。
微微的参苦味,反而让鸡汤的回甘,更加鲜甜。
他忍不住舒服的喟叹一声。
有多久没有吃到这种味道了?
不但他的身体,连他的灵魂,都想念得发痛。
独属于阿树才可以做出的味道。
他微笑着,侧头看她,想说一句赞美的话。
目光却意外地看见一样东西。
那是一只精致的玻璃瓶,里边都是金黄的桂花蕊。
那是他同她,在中秋夜相遇,他亲手采摘下的时光的记忆。
也是他刚刚梦中的馨香来源。
他的目光才又望向她。
秦霜树又将第二勺鸡汤,递到了他唇边。
谢云隐低头,轻轻吮去鸡汤。
暖洋洋的气息,随着滑腻鲜美的汤汁,暖透他的胃。
第206章 206
一盅又香又浓的鸡汤, 谢云隐如饥似渴饮了半盅。
他身体中被抽走的力量,才渐渐回复一些。
秦霜树坐在他床头,为他削苹果。
才问他:“谢生, 这些天, 你在大马都经历了咩事呀?”
谢云隐忽然想起什么,忙道:“阿树, 你有冇见到我行李。”
秦霜树微笑, 打开病床的床头柜, 拿出他的行李箱。
谢云隐才松了一口气。
他忽然晕倒, 阿树一定又惊慌又担心。
他多怕忙乱之中,这只特制的行李箱丢了。
谢云隐伸手接过行李箱,摩挲了一会。
才轻轻将搭扣打开。
行李箱中, 是个红木盒子。
秦霜树怔怔地看着。
心想, 谢生这样珍视,不知内中是什么珍宝。
他看出秦霜树的想法,苦笑道:“这是我阿爸,我终于将他带返香江了。”
秦霜树脑子里有那本《90香江商业大亨》,早都已经翻得熟透。
谢云隐自己, 也不止和她提过一次。
她吃了一惊,想问什么, 却又没有开口。
那是谢生二十年来的心结……
她忽然有些明白, 为什么谢云隐一下飞机,就那样失态。
后来,更加直接病倒了。
她有些不知,该怎么问他。
他们两人, 说到底只不过是朋友。
她怕刺痛了他。
谁知,谢云隐十分坦率, 直接讲:“是啊,我都冇想到,相隔20年,竟然还在大马街头,又撞到他。不过,并不是偶遇。”
他将大马发生的一切,全都讲给秦霜树听了。
她听得一时提心吊胆。
一时感概不已。
一时气愤难当。
一时却又无限唏嘘。
又有谁料得到,光是他们父子之间,就如此波谲云诡。
甚至可以说是勾心斗角。
她都不知该为他开心,还是难过。
开心他自小的心结,总算因为这一次的重逢,日出冰消。
难过的却是,他这一次彻彻底底地失去了一个爱着他的父亲。
秦霜树目光流转,好半天才道:“谢生,你不好太过伤心。或者,他老人家此次同你的相聚,就是特来了结因缘……”
说到一半,她已说不下去。
语言是多么苍白的工具啊。
她都不知要怎么样说,才可以稍稍开解他的痛苦。
谢云隐浮起一个苍凉的笑容:“如果不是这次大马相遇,我会一直怨恨他,一直仇视他。父子两谁也解脱不得。只不过,我到而今才知,原来,我还会那样伤心……”
秦霜树伸手,轻轻拍拍他的手,想要安抚他。
病房的门忽然打开了。
“谢阿叔!我听讲你生病啦?是不是好不舒服呀?”推门跑进来的是嘉峰。
他满头都是汗。
小朋友跑得太急,身上的蓝色学生V领毛衣,都有汗水的痕迹。
谢云隐笑眯眯向他伸手:“嘉仔,谢阿叔好想你呀。”
嘉峰跑过去,他将他抱起,一齐坐在病床上。
小朋友马上奶声奶气的投桃报李:“谢阿叔,嘉仔都好想你呀。最遗憾,就是你冇去“千和同乐会”,哇,真的好热闹,好劲爆!“
他不好意思地侧头看看妈咪。
秦霜树即刻心领神会,笑着替小朋友补充:“嘉仔弹吉他的样子,大家都好钟意。嘉仔同我念叨好多次,谢阿叔怎么还不返来,他都听不到我弹吉他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