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生别处就好了。
灯火葳蕤下,江晏青瞅他一眼,心底也默默叹气。
要是给越帝下毒就像是给巴扎得勒下毒那么简单就好了,他早一包药弄死人了。
可惜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鳖,越帝这人对外手段有多脏,对内就要多怕死,那皇宫,比铁桶还铁桶。
他惋惜地低下头,继续在纸上写写画画。
…
另一头,身在战火中心的牧郡,形势比朝中大臣想的严峻得多。
刚破城的那一日,牧郡的百姓几乎要绝望了。昔日里高高在上的官吏被屠杀殆尽,他们这些小老百姓,拿什么抵抗?
只是这次城破远远超出他们的意料。那些冲进来的士兵既没有闯家屠舍,也没有劫掠妇女,只是让他们全都回到自己家里,闭门不出。
死寂一片的城里,百姓们面面相觑,竟然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
这真的是敌国……?
这动静,怎么还没有之前运粮官兵来的时候恐怖,要知道,东城的那几家里的女儿,可就是运粮的时候被官府拉去了。
爹妈在家里哭断肠了,到死也没见着孩子一面。
有胆大的透着门缝悄悄往外看,就见那些官兵们手脚麻利地清理尸体,装备被卸下,尸体挖了大坑烧了,像是为了防止疫病,还有人细细地撒上了石灰粉。
百姓:?
不得不说,看到这一幕,牧郡的百姓还是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
看样子,他们的小命是保住了。
可不过半响,另一个问题就逼得他们心生绝望。
没粮啊。
新粮刚运去了国都,牧郡的百姓家里大多只有些往年的陈粮混着米糠。往日里还能咬咬牙去街上那些铺子里买些米来,可现在这情况,一家几口能撑多少日子?
陈寡妇家就是这种情况,狭小昏暗的屋子里,陈寡妇抱着两个孩子,眼泪不住地流。
她家没了男人,只能靠她一个人挣的银子来换粮。可眼下这世道她一个女人能干嘛,左不过是裹得严严实实的,趁着别人家收粮了,沿着路坝捡点稻梗混着草来果腹。
家里眼下,是一颗粮都没有了。
「娘……」怀里的孩子抽咽两声,脸蛋瘦得像狐狸,「我们是不是要死了,我好饿啊。」
陈寡妇也想哭,「没事,没事啊,家里还有点水,娘给你打来。」
呼噜呼噜的声音响起来,孩子点点头,一家三口捧着个葫芦瓢,小口小口的喝水。
「娘!」最小的孩子眼睛一动,瞪大了看向外面,「外面有人在喊!」
「哎,哎!」陈寡妇也惊了,透着头去看,就见道路的尽头,穿着甲的将士们扛着几麻袋东西过来,别走别喊。
「家里没粮的来领粮了啊,按人头领,有几口人都出来啊!」
「别想着多领,你爷爷的拳头可不是吃素的,要领粮的出来了啊!」
「娘!那是米!袋子里是米!」大女儿眼睛都快黏到那袋子上去了,焦黄的麻袋里满是金灿灿的谷粒子,有些发黑,可那是米啊!
「小声点!」陈寡妇一惊,下意识就摀住女儿的嘴,可她也耐不住地死死看着那袋子,下意识吞了口唾沫,家里快半年没见过米了。
和她家一样,巷子里其他的人家,也窸窸窣窣传些动静出来。可左看看右看看,没人敢冒头。
那官兵也不急,就停在那里吆喝。
「咕噜噜……」
怀里的孩童肚子又响,陈寡妇心一狠,把俩孩子往屋里一藏,自己打开门冲了出去。
「!」
一瞬间,空气里一片死寂,街头巷尾的人都瞪大的眼睛看她。
「官,官爷!」陈寡妇搓搓手,谄媚地笑了笑,「这领粮,是怎么个说法?」
官兵看她一眼,「这顿的粮我们发,以后的就要你们干活去领。」
「什么活路?」陈寡妇下意识问。
「男的搬石头抗沙修墙,女的缝衣服洒扫做饭,只要做了的,都有粮领。」
陈寡妇:「!」
百姓:「!」
「女的也要啊!」她下意识喊了一句,又急忙摀住自己的嘴,那官兵也不恼,大声地回答,「女的怎么了,女的一样能干活,在我们景国,那还有女学呢!」
陈寡妇:「!女学!极乐坊那种?」
那种下三滥的地方也能叫学校?
士兵颇为无语地看了她一眼,又叹了口气,埋伏在越国这么长时间,这边什么境地他们当然知道。
「行了行了,」他挥挥手,「这些以后会说,你家里几口人,领了粮下午要干活的到衙门门口那去。」
陈寡妇一咬牙,「还有俩孩子!」
万一这些景国人都是骗人来杀的,杀了她家里俩孩子逃不过一个饿死,干脆赌一把。
万一呢……陈寡妇心底默念,朝着屋子一招手,两个孩子就一溜烟的跑了过来。
官兵看了看他们,从袋里抓了一小把谷粒来,倒到陈寡妇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