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丑话说在前头,我们徐家军在这一日,就绝不允许谁去偷去抢别人的粮食,想要吃的,就干活去挣,谁要是敢动那些歪心思,别怪军爷不长眼!」
「哎!哎!」
看到有人真的领到了粮,其他人按耐不住了,都一窝蜂的跑了出来,一个个热泪满眶。
这话说出来,他们更是放心,谁家不怕别人偷别人惦记,特别是家里一窝老少的,粮领回家还没捂热呢,就被抢了。
有这话在前头,他们一下子就轻快了许多。
陈寡妇小心翼翼地捧着粮,捡了家里一口锅,也顾不上脱壳什么的,加了点水就匆匆忙忙煮了。
看着锅里上下翻腾的米粒子,陈寡妇忍不住流下眼泪,一家三口连锅也舔得干干净净的。
大女儿高兴得满眼通红,一不注意就说了话。
「娘,这景国人要是能长长久久的守在这里该多好啊!」
「傻孩子你不要命啦!」陈寡妇连忙摀住她嘴,心里却不由得跟着默念几句。
不杀人,还有粮吃……要是之前那些官老爷永远不回来该多好啊……
她忍着泪,收干净东西,嘱咐好两个女儿就往衙门那走。
说不准干活了,真有粮吃呢。
一日之间,本来死气沉沉的牧郡百姓都活泛起来,鼓着胆子出门干活,一时间竟半点想不到眼下正被敌国的人控制起来了。
景国好啊,劳累一日的百姓看着手里的粮,感慨两声,景国还有粮呢。
第68章 终局 (三)
攻破牧郡的消息很快传到宁桉耳朵里, 她站在营前,长松了一口气。
徐将军是个良将,之前她交代下去的严管将士、只攻城不伤百姓、必要时刻让百姓以工换粮的法子被他严严格格的安排下去。
不过几日,不仅先前修好了破损的城门城墙, 就连城外田地也开始捡起来了。
徐将军在信里大加赞叹, 攻城容易守城难, 不仅难在军队反扑,也难在城内百姓能不能安稳的呆着。
几日下去, 牧郡的百姓实打实的信服起来, 也不乱了,甚至听说景国有新农具,新稻种, 至少人人都吃得上东西后,悲喜交加而泣的。
徐将军断言, 若是越国真的打回来了, 不说百姓会添乱,甚至可能会帮着抵抗。
至少, 在景军手底下,干活是累, 可有粮吃, 不似越官在时, 年头忙碌,年底饿死。
宁死不屈的骨气是能读上书的富人讲的, 他们这些平头百姓不懂谁当皇帝,他们只知道, 谁能让他们吃上饭,谁就是好皇帝。
宁桉放下信纸, 让人暗地里宣传,一时间,越国南部的郡县里,被攻破的牧郡里百姓不仅没死,还有东西吃的消息越走越远。
各地百姓面上不敢言语,暗地里,都不约而同的对上了眼睛。
消息连绵成线,飞快地传到宁桉手上,她暗叹一声。
这也是为什么她和宁豫等人商量一直拖到秋收了才开战。不然,按照先前的经验,冬末百草不生的时候,才是最好的时机。
景国的粮草储备,可比越国的多多了。
「不战而屈人之兵。」军营大帐里,宁豫翘着脚,指了指沙盘感慨一声。
「我们也算是捡了个便宜,看似出了很多粮,可这些粮都是劫越国运往国都的,算下来可比预期的少了很多。」
宁豫看向宁桉,心底颇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感。
宁桉点点头,「这些粮本来就是越国百姓种的,以其在粮仓里烂掉,还不如就让粮该回哪去回哪去。」
说她冷漠自私也好,说她虚伪狡诈也好,宁桉心想。越国百姓绝不会知道这些粮的真正来源,毕竟在他们心里,每年的粮,都是运给皇帝去了,绝无例外。
只有这样,景国军队才能遭到最小的抵抗,战争才能最小的牵连到普通百姓,才能死最少的人。
宁豫看着她,心照不宣的压下心底的疑问。
越国运粮的路线,粮仓防守的情况……自家女儿又是从哪里得来的呢?
…………
景军兵分两路,一路从南都往北,一路从牧郡往难,很快,大半的地方,都已经打上景国的标号。
每占一城,将领都牢牢地管控好手下的士兵。偶有一两个按耐不住的,也被砍了头高高地挂在了墙上。
等到宁豫北上和徐将军在牧郡会和的时候,景军不杀百姓,干活换粮的消息,已经按耐不住,传遍了大半个越国。
黄沙岭内,太子急得嘴角一圈燎泡,狠狠将砚台砸到官员头上。
「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这么多人!连个城都守不住!」
「南都丢了!牧郡丢了!眼看着就要打到眼皮子低下了,还是这幅屌样!」
「殿,殿下!」跪在地上的官吏满头鲜血,痛得表情扭曲,也不得鼓起勇气来回答,「真不是我们的错啊,那景军简直邪了门了,一路上就像是有神助一样!是真的打不过啊!」
「就说那牧郡,守城的不过三千士兵,可也不知道犯了什么邪,我们快一万将士去打,也没本事攻下来啊!」
「还敢狡辩!」太子更加气急,一抽剑砍了为首的将领脑袋,血喷溅而出,他把剑狠狠的一甩,怒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