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半个月,月媞都在府中静养,裴闻璟则整日奔走于朝堂。
他让她不要担心,这些事,都快有结果了。
那日,边关传来消息,几个带兵的将军战时临阵脱逃,若非贺兰川等人增援及时,一座城池就要落入他国之手,人抓回来后直接被判处死刑。
正巧,那几人正是前不久吏部举荐的。
早朝时,皇帝龙颜大怒,命裴闻璟带人查清此事,结果牵扯出一大批卖官鬻爵之人,包括地方上的主官,都有很多是买来的。
一层一层,以万两雪花银作数,查封吏部尚书的府上,抬了上百箱白花花的银子,尽数充入国库。
皇帝雷厉风行,吏部尚书即刻下狱,接连又有多位官员被查出贪污受贿,欺压民众,搜刮民脂民膏。
一时朝堂人人自危,生怕被查出个底朝天。
几十年来,天牢都没住过这么多人。
百姓听闻这些事,无不拍手叫好。
“这些人贪了这么多,我们老百姓累死累活一辈子也赚不到!”
街头传出各种时兴的民谣,原先高高敬仰的大官,这下都如过街的老鼠,人人路过都要吐两口唾沫星子。
“秋雨寒重,对伤口不好,夫人进屋吧。”莺儿拿着手里的披风搭在她肩上,看着院子里,感叹道,“今年倒奇怪,往年都没有这么多雨水,下了好几日也不见停。”
月媞拉了拉披风的带子,是有些凉意,转身跟她进屋。
阿依的伤没好全,月媞让她好好歇着,这段时间就先让莺儿近身伺候,她为人稳重,倒是令人放心。
刚一进来,就听到外面传来声音。
“将军回来了。”
月媞闻声转身,恰见他站在雨丝烟笼中,雾雾的朦胧一片,好似久未相见过。
走上前去,他肩上沾了水珠,衣裳都被润湿了,月媞拍了拍。
“去换身衣裳吧。”
身上有雨气,裴闻璟也不想传给她,迅速到内间换了身干净衣物。
出来时,见到月媞正坐在桌前泡茶,动作行云流水般,流畅柔美却不失力量,热气飘然升起,隔在面前,如身在云端,他倚在后面静静看她。
月媞一壶茶泡好,疑惑他怎么还没出来,甫一抬头,便见他正静静看着自己。
一下被发现,裴闻璟也不再藏着,走出来坐在她对面。
月媞斟了两杯茶,放到他面前。
从德化回来后,两人还难得有这样闲散的时候坐在一起。
茶香中带着栀子甜美的味道,馥郁诱人,却一点不腻,十分清新,茶汤入口温顺,唇齿留香。
外边雨声淅淅,屋内茶气氤氲,暖意融融。
裴闻璟心里怀着事,没有出声打破这份平静。
月媞又斟了一杯,轻轻抿着。
“皇后被废了,打入冷宫。”
“嗯?”
月媞微讶:“因为上次的事吗?”
裴闻璟没肯定,也没否认。
“她借助后位,为亲族谋取了不少利益,又勾结外臣,妄论朝政,都是大罪。”
月媞与皇后没什么接触,不了解真假,若是真的,倒是罪有应得,若是因为自己那件事……也是罪有应得。
若他没有及时赶到,躺在那儿死的,就是她与阿依了。
不过此事难道仅凭将军一己之力?
月媞眼眸一转,问道:“她的罪名,有几分真?”
“八分。”
听如此,月媞心底还是稍微松了一松,罪有应得,便也没有什么冤枉的。
永安十七年秋,共查处贪官污吏一百四十余人,朝野震荡,大权几乎全数收归中央,掌握在皇帝手中。
长久以来文武间的对立,也算告一段落了。
“北边战事,是不是告急了,我从外面听说的。”
裴闻璟握住茶杯的手一顿。
月媞:“将军把消息都封锁了,府中无人谈论此事,如若不是悄悄出门一趟,还不知道已经是这样了。”
听到她出过门,裴闻璟心中一紧,想看她的伤。
“没事。”月媞退了退,挡住他的手,“将军既然担心,不如自己告诉我。”
在外面听到的,传来传去,终究不如他在朝廷的消息可靠。
青梅色的茶杯,表面裂片层叠,如冰碎裂,裴闻璟敛目沉思。
“形势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严重,但,也必须要未雨绸缪,朝廷现在没有什么不确定因素,只剩外部事宜,陛下,派我出征边关。”
月媞一下愕然,本只是简单一问,没想到得到了这个消息。
“何时?”
“七天后。”
他作为大齐的将军,为国出征,再正常不过了,可一想到,站在他对立面的,是自己的一国同胞,月媞心神便有些乱了。
想了半天,从舌尖滚出几个字来。
“我也去。”
空气一晌宁静,裴闻璟才将她的话联系起来,想也不想便拒绝了。
月媞忙着解释道:“听起来是有些不对,可现在不知道乌苏有什么目的,说不定跟我父王谈一谈,会对局势有什么改变呢?”
“可能其中还有什么隐情,我们不知道的,各种方法,都要试一试,现在还没有走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如果成功了,就不用打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