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矜还和阿柠定过娃娃亲,又与她是少时玩伴, 真正的青梅竹马, 此番还救了阿柠性命,让他连发怒都做不到, 心里只有感激。
宁云简觉得自己脑门都在突突地跳。
榕树后,沈矜也已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半晌才咬着后槽牙开口:“崔幼柠。”
他闭了闭眼, 强压着怒意道:“你嫌当年退我亲事不够羞辱我, 所以今日特意过来污我清名是是不是?!”
“谁污你清名了!”崔幼柠被他这么一说也有些窝火, “不是你自己说的喜欢我嫂嫂么?”
“我自己说的?”沈矜难以置信地用手指着自己,气得险些吐血,“来来来, 你说说看,我何时说过这种话!”
“你十二岁那年!”崔幼柠压着脾气好心帮他回忆, “在崔府青湖旁的亭子里,你当着王家公子和孙家公子的面亲口说的。王家公子你记得吗?就是那个王逸。孙家公子的妹妹是宣平侯谢府的世子夫人孙芸, 也就是谢挽的嫂嫂,你少时把谢挽骂哭过可还记得?”
崔幼柠与谢挽不对付, 因着谢挽行事比她还嚣张,又极不喜她。那时她有一阵子说话结巴,谢挽带着一群手帕交嘲笑了她许久,她又怼不回去,憋屈得吃不下饭。
当初谢挽不知何故惹着了沈矜而被其骂哭,崔幼柠暗爽了好几日,因此记得十分清楚。
沈矜安静了下来,拧眉回想片刻,表情一点点变得难以言喻。他眼神复杂地看着崔幼柠,唇瓣动了动,却好半晌都没说出一个字来。
终于,他握紧宝剑,脸色难看地低声说道:“我对你嫂嫂无意,那时是脑子抽了胡言乱语。”
榕树另一侧的孟怀辞瞬间松了口气,面色稍缓,而宁云简那张盛世俊颜已然黑了个彻底。
树后崔幼柠的声音传来:“那你先前喝醉酒来孟国公府,是想让我帮你什么忙?”
这一句话刚落地,孟怀辞便看见自己那金尊玉贵的妹夫再也按耐不住,立时就提剑迈步绕至树后。
沈矜听见脚步声后神色微凝,迅速拔剑,却见来人墨发金冠,腰束玉带,身着一袭玄色团龙纹锦袍,瞧上去当真是面如冠玉,矜贵无双。
他眸光黯淡些许,将剑收了回去,眼中掠过一丝挣扎,木然跪地行礼:“草民叩见陛下。”
宁云简先看向崔幼柠,凝神细细打量须臾,见她身上确实如女影卫说的那般毫发无伤,这才将目光移到沈矜身上:“沈宗主免礼。多谢宗主今日救吾妻之命,来日朕必当厚礼相谢。”
沈矜站起身来:“陛下言重了,草民愧不敢当。今日只是凑巧路过搭了把手而已。”
崔幼柠见到宁云简,杏目瞬间一亮,笑着走到他面前:“你来了?”
“嗯。”宁云简抬手将崔幼柠颊边垂落的那缕头发拢至耳后,接过她手上沾血的刀,眼眶微红,对她浅浅一笑:“朕来晚了,对不住。”
这如何能怪他呢?
宁云简给她的侍卫够多了,此前每日无论再累都会过来接她回去,今日是因实在赶不过来了才作罢。
堤坝距此甚远,他能这么快到,定是一路策马扬鞭,半瞬未缓。
崔幼柠下意识想抱他,余光瞥见自己亲哥从另一侧出来,又想起沈矜还在此处,忙克制住,朝孟怀辞唤了句“兄长”。
沈矜被方才那一幕刺痛了双眼,对着宁云简抬袖行礼:“陛下,若无旁的事,草民就先告退了。”
宁云简颔首:“宗主请便。”
他看着沈矜步步走远,将刀抛给祁衔清,尔后猛地把崔幼柠抱了起来。
宁云简抱得突然。崔幼柠吓得搂住他的脖颈,迅速看了眼不远处站着的兄长,忙压低声音让他放自己下来。
“舅兄自便,朕先走一步。”宁云简抱得更紧了些,丢下这一句话之后就大步走向御驾。
行至半途,崔幼柠羞愤道:“你怎可在我兄长面前抱我?太丢人了。”
宁云简薄唇紧抿成线,任凭崔幼柠埋怨怪责,一路无言地抱着她进了马车,帘布一甩,便立时吻了过去。
这个吻霸道而激烈,像是要将所有后怕与醋意都发泄在其中。
崔幼柠艰难别开脸,提醒道:“轻些,别亲肿了,明日我还要见人……”
话还未说完,宁云简便又含住了她的唇舌。
好在他听进去了,之后虽仍是强势,力道却轻柔了些。
待终于冷静下来,宁云简将脸埋入崔幼柠颈侧,静了许久之后,轻轻问道:“能不去救治灾民吗?”
崔幼柠一颗心瞬间提了起来:“不能。”
宋清音一个人撑不住,崔幼柠入宫后同沈神医学了半年多的医术,虽不算精湛,但也够用了。
宁云简又沉默了片刻,紧了紧搂她的力道:“那朕日日来接你。”
见他妥协,崔幼柠松了口气,笑得眉眼弯弯,捧起宁云简的脸亲了一口,学着他素日的样子轻声夸道:“云简真乖。”
宁云简一愣,旋即勾了勾唇,灼灼目光看得崔幼柠忍不住瑟缩,可他却什么都没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