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藏在树丛里的灵蛇蜂拥而来,往黑衣人大腿、足尖、腰腹咬去。那一帮人顿时招架不住,首领痛声:“先撤!”
黑衣人们狼狈而逃,一位身着苗裙的少女从对面树上飞掠而来,停在徐正则面前,扶起他道:“徐郎!”
徐正则头痛欲裂,睁开眼后,看清来人,见果然是头戴银帽,一袭新婚盛装打扮的云桑,霎时百感交集:“……你为何来了?”
“来找你成亲啊。”云桑努嘴一笑,因为绝食,俏丽的脸蛋瘦削了许多,然而那眼睛里仍是亮晶晶的,盛满笑意,“等我很久了吧!”
徐正则心头一刺,喉咙像被什么梗住,难以言语。
云桑不以为意,替他掸掉白衣上的落叶,徐正则抓住她的手,说道:“我没有等你,你走吧。”
云桑一愣,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转眼又笑起来:“说什么傻话,我知道你在等我,是不是等太久,等生气了?你真容易生气,可是我明明也很不容易嘛,被一关就是半个月,不喝水没有用,不吃饭也没有用,硬要我嫁给辛格廖那憨货。哼,那个猪头一样的人,哪里比得上你一根头发,我……”
“我说了我没有在等你,你走吧!”徐正则厉声,向来温和的人忽然间面沉似水。
云桑呆呆地看着他,眼圈一红,在眼泪落下来前往他脸颊用力亲了一下:“乖,亲一亲就不生气啦,好吗?”
徐正则震住,看着眼前潸然欲泣、消瘦憔悴的云桑,她的确是变了,人瘦得快脱相,大眼睛骨碌碌的,汪着雾蒙蒙的泪,偏又是笑着,笑靥里有一种让人不忍再碾碎的天真与期盼。
千言万语化作扎在喉咙的刺,徐正则移开眼,喉咙发疼,疼得他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日头西斜,鸟雀扑棱棱掠回茂林,徐正则在树丛里找到丢失的铜哨,收回时,看见云桑站在树下,低头安抚竹篓里的灵蛇,小小的身形被夕阳拉长,单薄得像是一纸人画。
徐正则从怀里拿出一小盒糕点,在她脸颊轻轻一碰,云桑抬头看来,霎时两眼放光,打开糕点盒狼吞虎咽。
“慢些。”徐正则忍不住皱眉,呵斥完,语气又不由自主变温和,“多久没吃东西了?”
“两天。”
云桑含糊说着,要往前走,被徐正则按回原地:“吃完再走。”
云桑大快朵颐,闷头吃了一大半,才想起来身旁人,拈起一块糕点分给他。
“我不饿。”徐正则推回去,看见她嘴角沾满糕屑的呆模样,想起关于她绝食抗婚的那些传言,叮嘱道,“以后不要再做傻事。”
云桑瓮声瓮气:“什么叫做傻事?”
“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做的事,都叫傻事。”
云桑心虚看他一眼,说道:“我也不知道爹爹这次会这么狠心的,以前只要我哭闹,不管什么事,他都会依着我。”
“所以,这世上不是任何人、任何事都总会依着你。”
云桑颦眉:“你又开始教训我!”
徐正则便不教训了,岔开话题:“刚刚那些黑衣人认识你?”
若没记错,在云桑来时,那些黑衣人议论了一声“小小姐”。从他们的着装以及口音上判断,应该是夜郎人无误,而认识云桑及其灵蛇阵,莫非是与国相相关的人?
云桑摇头。
徐正则便又问:“你是怎么从婚礼上过来的?”
云桑说:“他们在府里打架,我就趁乱过来了。”
“打架?”徐正则抬眉,“谁与谁打架?”
“不知道,”云桑想起婚礼上的混乱情形,皱眉道,“好像是爹爹和王女殿下吧。”
徐正则脸色一变,思及先前发生的一些事,突然明白危怀风为何要选择在今日潜入禁地了。
※
另一头,杀声啸耳,血雾喷溅,一阵厮杀后,危怀风带着岑雪顺利甩开追杀来的那一帮黑衣人,驰入禁地外的山坳。
“他们究竟是谁派来的人?”念及那一群黑衣人下手时的狠辣阴毒,岑雪心有余悸,想不通为何会有人埋伏在月亮山里,欲取他们三人的性命。
“国相。”
“你舅舅?”岑雪闻言,更是惊愕,“他为何要对你下杀手?”
那天从禁地里出来以后,桑乌欲以私闯禁地的名义扣押危怀风,并放言要将其逐出夜郎,这件事,岑雪一直困惑于心,眼下听危怀风说刚才的伏杀系桑乌所为,更是大骇不解。
危怀风欲言又止,说道:“不知道,大概是因为仰曼莎。”
“王女?”岑雪心念疾转,反应极其快,“他要对付的人是王女?先前派人刺杀王女的人是他?!”
“对。”
岑雪震惊。
一个月前,夜郎王女仰曼莎从关城返回王都,途中遭遇数次刺杀,最后一次遇刺是在月亮山行宫外。当日,国相府二公子天桑以陪表亲登山为由现身于月亮山。
危怀风协助仰曼莎从月亮山里的刺客查起,顺藤摸瓜半个月后,发现幕后凶手就藏于国相府墙后。
当年,仰曼莎被国主册封为王女,桑乌以国君不可两代是女人为由,一再表达过反对意见。这些年,他与仰曼莎的关系看似缓和,背地里却一直在提防仰曼莎的势力发展壮大,这一次更是不惜代价,从仰曼莎离开关城起,便派人一路伏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