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老国主已奄奄一息,就算想方设法潜入王宫,国主也难凭借昔日的王女身份夺回王位,即使夺回,老国主侄儿与卡波夯这两大劲敌也永远不会让她坐稳那个位置。发动政变固然残酷,却是当时唯一可以成功夺位的办法。
“那以后,国主便成为了国主,就算那些权贵知道了国主与我阿爹的计谋,也不敢造次。慢慢的,国主清剿了王庭里所有的敌对势力,与阿爹齐力治国,在他们的共同努力下,夜郎国蒸蒸日上,越来越好。只是,国主始终是孤家寡人一个,没有成家。”
岑雪道:“所以,她才会册封仰曼莎为王女?”
“对。那是国主登基后的第四年,王庭里许多人见国主年纪大了,纷纷劝她成家,为王族开枝散叶,她不肯,便发了一道诏书,册立如今的王女为储君。为这件事情,我阿爹还与她吵过几次呢。”云桑微微皱眉,“不过,现在想来,大概是从那个时候起,国主就决定终身不会成家了。”
“若没算错,她在云诏一共待了十四年,这么多年,她就没有联系过族人一次?她待在云诏,又都经历过什么,这里也无一人知晓?”
岑雪越想越发觉可疑,当年南越、夜郎、云诏三国大败后,夜郎王女与圣女齐齐失踪,后来,人们发现圣女与大邺铁甲军主帅危廷相爱成婚,留于中原,却一直没有王女的下落。
如果那些年里,王女是流落于云诏,那她为何不及时向母国或族人求助?回国以后,又为何不愿再开启新的生活?
云桑想了想,说道:“国主脾气不算好的,她不愿意说的事,谁又能问出来?阿爹以前或许问过,可是什么答案都没有。大家都猜,国主在云诏的那十多年过得很不好,或许是被人骗了,或许是被人伤了,又或许是被人囚禁了,所以才会十多年杳无音信。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据我阿爹说,国主当年回来时,身上是有伤的。那伤不是寻常的伤,一看就知道国主来时境遇坎坷,令人心酸。”
“不是寻常的伤……”岑雪神色微变,究问道,“那是什么伤?”
“烧伤。”云桑道。
岑雪心头一震,猛然地,竟想起某片废墟里凶猛的大火来。这本不该是属于这个故事里的画面,可是破天荒的,那画面出奇地鲜明,也像一把烈火一样熊熊地燃烧在心口,焚烧着一个令人震愕的真相。
身侧,亦有一人容色大变,徐正则极力压着胸口里的狂澜,与岑雪对视一眼,接着,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看向危怀风。
危怀风脸色冷淡,从始至终,只是直勾勾盯着那座石棺,眼神像奔涌在夜色里的海,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汹涌。少顷后,他忽然举步往前,一步步靠近那座石棺,将要踏上那平台时,墓室里再次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一大群黑黢黢的蛊虫从地砖沟槽里爬上来,像从地底蔓延出来的污水,沿着平台往里侧流动,很快包围起整座石棺,似在阻止危怀风的靠近。
危怀风视若无睹,抬腿往上踏。
“怀风哥哥!”岑雪喊住他,潜在心底的不安达到顶峰,从进入古墓起,她心里便一直有一种莫名的不安,在这一刻,她终于明白那份不安究竟是来源于什么了。
“你……要打开那座石棺吗?”
危怀风低头,看着眼皮底下不断聚集的蛊虫,密密麻麻、源源不断的虫蠹爬上石棺,把整座棺椁包裹得如同蜂巢,诡异而惊悚。
“你们不是一直想知道,她究竟为什么要修建这座古墓吗?”危怀风抬起手掌,对着虫群用力一握,血珠从伤口里一颗颗滴落下来,溅在那些蛊虫身上。
原本躁动不安的虫群又在一刹间乖顺下来,接着便如泼在棺上的水,唰唰地往下流淌,四处溃散,危怀风伸手放在石棺上。
“打开看看,自然就会有答案了。”
话声甫毕,不等下面三人再说什么,危怀风眼神一沉,推开棺盖——
※
“嗖嗖——”
与此同时,夜幕里血雾飞溅,杀声震耳,一层接一层的人影像被射断头颅的大雁一样坠倒在血泊里,仰曼莎被逼至角落,震惊地看着这一切,难以置信。
桑乌被一大群身着甲衣的侍卫簇拥在夜色里,瘦削的脸上是势在必得的傲慢神色,那双亮眼像箭镞一样射过来,刺在仰曼莎的身上。
这是彼此撕破脸皮、展开交锋后的最后一波对决,仰曼莎事先埋伏在府上的亲卫已所剩无几,本来在府外策应的援兵迟迟没有动静,再这样下去,她必败无疑!
“赫木里的人究竟怎么回事?为何一直没有动静?!”
半个时辰前,仰曼莎发出穿云箭召唤潜伏在府外的援兵,那一支军队乃是戍卫宫城的精锐,由虎将赫木里率领。此人与仰曼莎交情甚笃,也早便对乌桑在王庭里一手遮天的行为愤恨不已,对辅佐仰曼莎在婚礼现场反杀国相一事,可以说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按理说不该在这种时候拖后腿。莫非,府外又有其他的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