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儿都没有。”
岑雪脸热不已,不明白这人为何要偏在这儿聊这样孟浪的话题,危怀风全不在意,走在半步前,漫声又问:“我亲你时,你是什么感觉?”
岑雪权当他是醉了,佯恼:“你再乱说,我便不理你了。”
危怀风哼,满是不甘愿,却也乖乖不再说。岑雪猛跳的一颗心慢慢平复,问起正事:“明日会谈,你究竟是怎么打算的?”
“你亲我一下。”危怀风答非所问。
“……”岑雪无言,也不知这人是不是真醉了,满脑袋全是那些……分明下午他们才刚亲过。
岑雪瞪他一眼,不搭理,危怀风更得劲,脚下一转,堵在廊口,拦住她,头低着,在她脸庞投落一片阴影。
岑雪没办法,垫脚,在他脸颊极快地印一下。做完后,背着手退开一步,严肃道:“说。”
“说什么?”
“你打算如何应对我父亲。”
“哦,”危怀风笑笑,“秘密。”
“你诓我?”岑雪气恼。
“又没说亲了便告诉你。”危怀风理直气壮。
岑雪气结,危怀风伸手往嘴唇一指,黑暗里,眼眸极亮:“你亲这儿,我说。”
“赖皮鬼。”岑雪才不信,越过他走开,背影跳脱,像极小时候吵架没赢,负气甩人。
危怀风笑不拢嘴,默默跟上。
第92章 还城 (四)
腊月廿五, 天气阴晦,云层覆在广袤的天宇里,天光难漏。
渠城外, 一辆马车驶出城门, 后面跟着一支肃穆悍勇的军队, 往明州城方向赶去。马车里, 一袭湖蓝色圆领锦袍的岑元柏敛容端坐, 旁侧是一袭白衣的徐正则。
这次前往明州城交涉还城一事, 庆王照着危怀风的要求, 全权授予岑元柏处理。因着岑雪,岑元柏自然诚甘乐之,只是细想其间内情,总感觉有哪一处不太对劲。
“上次让你查的事, 仍是没有消息吗?”出城后不久,岑元柏打破车厢里的沉默。
徐正则敛神,道:“半个月前, 明州城外一座村庄里发生火灾,危怀风率领铁甲军赶赴救援,擒获了不少犯人, 正是那些以‘饕餮’为图腾的暗卫,但是再往后查, 便没什么线索了。”
上个月,岑雪委托危怀风从明州城寄来密信,说是昔日在夜郎关城外劫走宝藏的黑衣人系梁王暗卫,并非是什么夜郎人。岑元柏获悉这消息后, 自是惊诧,要知道, 前往夜郎寻宝一事极为隐秘,非亲信以外,并无旁人知晓,那些黑衣人若真是梁王派来的,岂不是说明他们这边很可能藏有奸细?
故而,岑元柏第一时间派徐正则调查此事,没承想半个多月下来,并无多少实质上的进展,反而是赵家村一事,越琢磨越漏洞百出。
“一座村庄走水,何至于需要危怀风调遣铁甲军?”
“师父有所不知,那一晚的火,是黑衣人所放,目的是为烧死一名流浪汉。危怀风及时赶到,不顾一切救走那人。若是徒儿没有猜错,那人或许正是九殿下,王玠。”
岑元柏挑眉,毕竟是聪明人,一瞬明白过来,难怪危怀风先前要冒险夺走明州城,原来他压根就没有什么皇子龙孙在手,不过是先斩后奏,欺世盗名,诓骗那一大帮人为他鞍前马后。
“好大的狗胆。”岑元柏由衷评价。
徐正则不予置评,说道:“他打着九殿下的名号已有快半年,但从未听人提起过如今的九殿下是何风姿,沦落江湖的那些年,又都有何经历。这次他突然偷袭明州,一个月多后,又突然愿意撤离,若非是已获所图,难以解释。可惜,九殿下藏在明州城一事一时半会儿难以坐实,不然对外公开,他欺世盗名的罪行必然引发众怒,待严峪一反,他危家铁甲军再是悍勇,也早晚不攻而破。”
“以术制人,本便是半真半假,化虚为实,要那么厚道做什么?”岑元柏不以为然,若是做什么都要先板上钉钉,危怀风那厮岂能有今日?
徐正则略微哑然,旋即领下教诲:“是。”
“今日交城,他多半不会让九殿下出面,会谈一事,由我来办,你负责把阿雪接回车里。”岑元柏交代。
徐正则应下。
车行数个时辰后,抵达明州城外八里处的一座水榭,挨着护城河,杨柳萧条,河流湍急,昏昏暮帐里,已有人影坐在其中,外面围着一圈甲胄在身的士卒,正是赫赫有名的危家铁甲军。
徐正则定睛往水榭里看,诚如岑元柏所料,坐在那里面的仅是危怀风与岑雪,并无王玠人影。想来也是,危怀风既然要瞒天过海,便不可能坐实王玠人在明州一事,这一招虚虚实实,果然是玩得够顺手。
车停稳后,师徒二人先后下车,岑元柏连日操劳,甫一起身,忽感目眩,徐正则下意识来扶,被抓住左臂,白袖里的臂膀一瞬收紧,眼底闪过异样。
岑元柏站稳,蹙眉道:“手怎么了?”
“上次从关城回来的旧伤,天冷时会有些疼痛,无妨。”徐正则放下臂膀,换另一只手,搀扶岑元柏下车。
日薄西山,茫茫暮色笼着一座纱幔飘拂的水榭,岑元柏走入里面,便已嗅得熟悉的龙井香,心神一时熨帖,瞥见岑雪后,倏而意会什么,心里一声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