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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完早膳,三人一块前往城楼,为霍光、裴敬、谢存义等人送行。
危怀风执意不愿与两人一起乘坐马车,坚持自行骑马,木莎便吩咐角天:“坐在车里确实有些闷,也牵一匹马给我吧。”
“是,夫人。”角天殷切道,“您与少爷一同骑马前往,也好瞧一瞧这城里的变化,说说风物,唠唠家常。”
说着,掉头便去,等牵马回来时,木莎已坐在危怀风的那一匹战马白卢身上。至于危怀风,四下已无人影。
“小雪团一人闷得慌,你家少爷进去陪一陪,你上马,与我同行。”木莎说完,手一招,队伍往前出发。
马车里,岑雪看着危怀风,心知他是为何而来,想起先前他因为糗事被拆穿而下意识喊木莎“娘”的事,忍俊不禁。
危怀风眼一闭,靠在车壁上,佯装小憩。
岑雪伸手戳他脸。
“做什么?”危怀风睁开一只眼,神态恹恹。
“为何你在夫人面前,脸皮这样薄呀?”岑雪由衷好奇。
危怀风眼皮一耷,接着装睡。
岑雪嘟囔:“小气鬼。”
危怀风揽她入怀,澄清:“非我皮薄,也非我小气,是她当着你的面揭我短处,不厚道在先。”
“哦,你是因为被揭短才躲进来的?你若是介意被我知道那点糗事,不该躲我才对,躲夫人做什么?”
危怀风哑口。
岑雪哼道:“怀风哥哥,嘴太硬可不招人喜欢哦。”
危怀风嘴唇被她一戳,指尖柔柔,力道却抵心里。他抬手抓下来,摩挲着,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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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支大军已集结在城楼外,浩浩荡荡,一眼望不到头。危怀风下马,走向前方与霍光、裴敬、谢存义等人相叙。
岑雪、木莎在城楼上目送,不久后,底下吹响号角声,旌旗招展,霍光等人打马掉头,率领军队离开西陵城。
“夫人何时回夜郎?”岑雪触景生情,忽然想起木莎已赶来一个多月,算上来时的路途,估计更久,也不知夜郎国那边是否有催她回去。
“不回了。”木莎道,“我已传位于仰曼莎,国内一切政务,自有她来决断。”
岑雪讶异,半晌才回神:“怀风哥哥……知道吗?”
“知道。”木莎轻笑,负手望着城楼下方,秋风萧瑟,危怀风正往回走,衣发飞扬,意气潇洒,“那天他与老樊一块来积石山下找我,我跟他说了。”
岑雪了然,展颜一笑:“那以后,夫人就可以一直与我们在一起了。”
木莎动容,看回她,道:“不嫌我烦?”
“怎么会?”岑雪莞尔,“您还要替母亲照顾我,陪伴我,必要的时候,需得替我撑腰呢。”
“那先陪我在城里逛一逛?”木莎失笑,转身回望城楼下的西陵城,“十多年没回来了,物是人非,也不知我当年爱去的那些地方都变成了什么模样。城东有家银楼不错,金银玉石,钗钿簪篦,各种首饰都有,先去看一看?”
岑雪点头,两人并肩往城楼下走,与上来的危怀风打了个照面。
“去哪儿?”
“陪夫人逛街,怀风哥哥要一起吗?”
危怀风犹豫少顷,道:“逛什么地方?”
“银楼,看首饰。”
“走吧。”
危怀风应下,转身走下城楼,在前领路。
木莎看他一会儿,低头问岑雪:“他平日里都这么黏你?”
“确实有一些黏人。”岑雪想起危怀风平日里的那些举动,悄声道,“夫人,以前危将军也这样吗?”
“不,”木莎道,“我黏人。”
岑雪恍然:“……哦。”
银楼在城东永宁街,是一家百年老店,名叫“金粉楼”,十多年来,掌柜的换了三五个,但是招牌依然在西陵城里屹立不倒。
三人进楼后,掌柜一眼认出平日从城里打马而过的铁甲军主帅危怀风,殷勤地凑上前来,嘘寒问暖,吩咐伙计看茶,接着目光一转,辗转在木莎与岑雪身上。
“这二位是……”
危怀风抿唇,先介绍木莎:“家母。”接着再示意岑雪,“鄙人的未婚夫人,岑氏。”
“幸会幸会,原来是令堂大人与准夫人,快请上座!”
因是贵客,掌柜自然周全招待,看茶后,吩咐伙计送上楼里最有牌面的首饰,让木莎、岑雪坐在雅间里一样样挑选。
算上在夜郎国买银镯的那一回,这是危怀风第二次陪女郎逛银楼,估摸着瞧了几眼,颇有几样中意的首饰,看岑雪光顾着跟木莎聊,便没发表什么意见。
最后,岑雪选中了一支碧玉玲珑簪,并不是银楼里最气派的,价格甚至算低,木莎要她重选,她笑说:“物饰人,非人饰物。合乎心意、气质便行,不必非要在价格上争高低。”
木莎知晓她是为顾全大局,不愿在个人用度上花费多少钱财,否则,先前在危家老宅里也不会劝她暂缓改建工程。她是心怀天下的人,论气度胸襟,不输儿郎,这样美好的人,本也无需金银来衬。
“行,先依你的。”
木莎让掌柜收发簪,下楼结账。危怀风走前,从妆奁里挑出一对金镶紫晶玉兔簪、一支银鎏金镶玉嵌宝鱼篮观音挑心,交给掌柜,吩咐一并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