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尉带头投降后,战事中止,城门大开, 包括天岩、普安两县在内的五千叛军进入城门, 接管城楼。原本驻守西门的二千名士兵被缴了兵器, 关押在城楼后的瓮城里。
樊云兴走上城楼, 对站在城墙前的危怀风道:“一炷香前, 有人去南门求援了!”
危怀风望着眼前一片静穆的渠山, 眉目不动:“南门守将是谁?”
樊云兴唇角一动, 笑道:“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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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越之今日没有躲在官署,而是陪伴着西陵城里的一万士卒,等候在南门城楼上。
送走前去平叛的四万大军后,崔越之心潮澎湃, 唤人送来笔墨纸砚,在高大崔嵬的城楼上挥毫泼墨,一连写下了三篇豪气冲天的辞赋。
命人把大作裱起来后, 崔越之酣畅淋漓,便要去往房间用膳休憩,忽然听得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城内传来, 有人失声大喊:“西门有叛军来袭!请求援军!”
“怎么回事?!”崔越之悚然。
今日率兵驻守南门的乃是西陵城里的城守尉霍方,获悉警情后, 霍方立刻派人把报信的士兵请上城楼,一问以后,得知竟是一大批举着庆王旗帜的叛军攻袭西城门。
崔越之喝道:“庆王怎么可能派人来攻我西陵城?绝无可能!”
“怕是有误会,末将愿率兵前去一看, 请大人恩准!”霍方抱拳请命。崔越之看他一眼,暂且不应, 而是对一名亲信说道:“派人去官署里请徐公子,让他立刻往西门走一趟!”
亲信领命走后,崔越之这才看回霍方,威严道:“本官跟你一起去!”
崔越之不相信攻打西门的人会是庆王,一则是庆王占领的江州一带距离西陵城甚远,中间又隔着信州、渠州,若是行军过来,必然会惊动朝廷,不可能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西陵城外;二则是徐正则人在他眼皮底下,并已明着替庆王向他表示招揽之意,倘若是诈,那他岂不是以身作饵?事发后,安能有脱身的余地?
总之,崔越之不相信西门外的叛军会和庆王有关,猜测多半是什么歹人趁着他发兵讨伐危怀风的当口偷袭。念及此,崔越之命令霍方带足人马,领上五千精兵后,这才赶往西城门。
及至西门城楼底下,崔越之展眼一看,惊见城楼上领头那人一身戎装,腰悬宝剑,兜鍪底下的脸英气逼人,眼神如刀。
崔越之大愕道:“危怀风!竟然是你?!”
危怀风一脚踩着城墙护栏,手搭在膝盖上,耷眼看着底下的人,漫声道:“大人就带了这点人马,够用吗?”
“你!”崔越之怒不可遏,痛斥道,“本官已派出四万大军收复兆丰、天岩、普安三县,势必要荡平你这叛贼的势力,你不在兆丰县应战,竟然敢来自投罗网!”
危怀风道:“我这人一向不按规矩做事,大人又不是今日才知道。”
崔越之顿时想起十年前危怀风在危家老宅里杀死官差一事,新仇旧恨一并涌上,恶声道:“无耻叛贼,死到临头还敢嚣张!可别忘了,我西陵城里仍有二万大军驻守,不是你一个恶匪能放肆的地方!”
危怀风不语。
“奉劝你一句!要么乖乖投降,本官留你一命!要么滚回你的兆丰县,与本官光明正大地一决胜负!否则,可就别怪本官一声令下,就地杀你个片甲不留!”
危怀风眼眸微眯,笑道:“不回了,要决胜负,就在这里决吧。”
崔越之难以置信。
樊云兴在一旁接话道:“崔越之,你发兵要攻的三个地方没有咱们的人马,咱们的人都在这儿,要的是你的西陵城。”
崔越之当头一棒,及至此刻,才恍然明白些什么,掉头向亲信压低声道:“徐正则人呢?!”
亲信一头冷汗:“已派人去请了……但还没到,想是快了!”
崔越之心慌神乱,再次看向城楼上的危怀风,内心盘算,知他兵力最多五千,想想城里的二万人,便也不再那般惶恐,冷然道:“好啊,既然是你上门找死,那便休怪本官不客气!”
说罢,狠声发令:“霍方,给我拿下他!”
“是!”
霍方朗声答应,一柄长刀从腰间拔出,凌空一挥,崔越之人头应声落地!
两军噤声。
霍方翻身下马,从地上捡起崔越之的人头,往城楼上一扔。
樊云兴抬手接住,看一眼崔越之震愕的表情后,扯唇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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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变的消息紧跟着西城门沦陷的消息传入官署,如同平地一声雷,炸得众人两眼发黑,差点晕厥。
“胡说!危怀风人在兆丰县应敌,怎么可能会夺下西城门?”
“霍将军又怎么可能杀了崔大人?!”
“……”
众人的质疑声此起彼伏,不安像瘟疫一样扩散开来,报信那人哆嗦道:“千真万确!危怀风根本没有守在兆丰县,而是带着五千兵马偷袭了西城门!至于霍将军,他根本就是危怀风的人!”
“是了,霍方原本乃是铁甲军旧人,这些年来,宁可被崔大人打压着,也不愿调遣到别的地方去!莫非他一直在城中做着的危怀风的内应,这次寻得机会,便里应外合,让我们把西城门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