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南栀大概明白它的意思了,红星村那些看起来很不幸的历史,其实都是造物主对于地表生物的诅咒在发挥作用。
红星村只是走向毁灭当中的重要一环,也可以算是诅咒爆发的起始地。
就算不是红星村,也可能会有火星村、金星村等等接替这个任务。
咒虫只会越来越多,就像李天阁一再强调的,这个世界结束了,在不久将来就会到达尽头。
人类乃至各个生物的反抗都是没有意义的。
李天阁身体慢慢前倾:“你却拥有不死之身。”
田南栀觉得母虫在表露喜悦的情绪可以算是及格了,她从男生脸上的表情里看见了向往和感叹。
母虫的确觉得喜悦,连造物主都快要死了,这个女生却拥有刀枪不入的不死之身。
母虫不知道这个世界消亡后它还会不会存在,但是拥有这个外来客的身体,她可以去往安全的地方继续活着。
被人类供奉了太久,它真的觉得可以承下灾厄神这个身份,而女生的不死之身正好就可以成为它的神体。
李天阁又想起了当年的事情,自顾自道:“我曾经看中过两个身体。”
就在一百年前的时候,那两个人和眼前这个女生一样,全都是来自其他世界的学生。她们聪明漂亮,身上还有独特的力量,跟当时那些村民相比,非常具有吸引力。
李天阁的声音沉了沉,惋惜道:“只可惜,她们太不珍惜自己的生命了。”
分明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却在拼了命的保护着这些人类,这种人的意志很强且坚定,连母虫都没有把握可以毫无缝隙的控制她们的意识。
田南栀知道母虫说的是陈依然和肖时芮,不动声色看着眼前这盏煤油灯,嗤了一声:“你又知道什么。”
不过只是一个灾祸而已。
李天阁发现田南栀的脸色变了,眉头下压,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荡起寒意。它解读出了田南栀在发怒。
田南栀强忍着不适,她竟然在与一个诅咒对话:“这辈子,你都不会理解人类的。”
尽管母虫可以探查人类的思想,进入到人类的大脑假意发号施令,但是它做不到真正的理解。
它不知道人类泥潭中顽强挣扎的意义何在,就跟它不明白陈依然和肖时芮为什么会拼死守护红星村的村民。
它把这种反抗叫做可笑。
田南栀慢慢站起身,居高临下凝视着它,冷着嗓音:“真是可怜。”
田南栀将母虫常挂在嘴边的话,原封不动回敬给它。
李天阁露齿笑,田南栀的这句话在她看来也跟那些人类一样,只是嘴硬的徒劳抗争。他慢慢站起身,仅剩的那双眼睛恨不得看进田南栀的身体内。
“知道我为什么还要留下一只眼睛吗?”
话音刚落,李天阁的右眼顷刻裂开了仿佛一道深不见底的深渊。这是来自于世界最深的诅咒,它会散发出难以摆脱的吸引力,任何与这个深渊对视的人,哪怕只是一瞬都会掉入炼狱。
田南栀没有来得及移开视线,看见了深渊,登时就被定在原地。
李天阁的左眼纱布鼓鼓囊囊的挤出咒虫,露出喜悦开口大笑,有种即将搬家的欣喜。
它得到了一个完美的身体。
*
苏谣几人走出田南栀构建的空间,回到了真正的光明村。
今夜真的是个不眠夜,街道上老老少少聚集了不少人,全都被周雪刚才的叫喊声惊动了,满脸写着担忧。
几人凭空走出来时,村民们一拥而上将她们围住。周雪跑得披头散发的,见到他们忙问:“朱瑶呢?”
苏谣犹豫了一下,递出一条被烧焦的布条。这是从朱瑶尸体上撕下来的,尸体必须按照要求烧毁成灰烬,只能拿出这个布条给村民们做个交代。
周雪愣了一下,颤巍巍伸出手接过布条。朱瑶父母去世得早,家里没有什么亲戚,丈夫刘记者去世后,只有周雪这么一个胜似亲人的朋友。
“就……只剩这个了?”周雪小心试探地问。
晏嘉又递出一个小盒子,里面装着朱瑶的一点点骨灰。是她从地上勉强收集起来的,只有指甲盖的大小,剩下的都被大火烧成了一缕烟。
晏嘉回道:“只有这些了。”
周雪惨淡一笑,不知道此时应该露出什么表情,眼眶红得厉害,那么大个人啊竟然就装在了这么个小盒子里。
烧掉的骨灰还没有一捧土多。
“行吧,有点念想就行。”周雪吸吸鼻子,不敢再奢望什么了,抬手用那条烧焦的布带绑住了散落的头发。
她想,今后这条布带应该会陪伴她很久很久。
运气好的话,能从青丝变为白发。
周雪没有再问得深入,只想记得朱瑶正常的样子,旋即向学生们道谢后抱着骨灰离开。
村民们惊魂未定凑上前:“我们要怎么办啊,这虫子就杀不死吗?”
“你们一定要帮帮我们,弄死那些虫子啊!”
几人沉默对视,无法给出答案。
田南栀没有出来说明与母虫的交涉还在进行中,连她们都在为她捏一把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