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只因回想起相关诏狱的血腥传闻心怵,没怎么害怕他口中的囚禁。
说是囚禁,至多也不过是他要两人独处罢了。
她本就不爱外出与人交际,如何会惧这个。
她重新抬手替他按压起穴道,怀着些许好奇心,眨眨眼问:“那你为什么没继续囚禁计划呢,因为行不通?”
不是行不通。
虽然将她关起来,名义上不好听,但皇上与长公主等都了解他的秉性,并不会真的伤害她。
如果他们知晓李桐枝差点傻乎乎地被燕兰使团用和亲借口哄骗走,大约在事端解决前,宁可默许贺凤影将这个笨蛋暂时圈起来清醒清醒。
然而贺凤影自己放弃了。
他还是舍不得把她关起来。
守着她长大,希望她成为自己的妻子,是等待着名正言顺领她赏看世间美好的一切,而不是把她囚入牢笼中,如同花朵离了土壤般一日日衰败。
哪怕是在盛怒中,想象到她婆娑泪眼中有可能出现对自己的恐惧,他还是抓住残余不多的清醒,放弃了囚禁这个无法解决问题的选择。
既然爱小姑娘的天真烂漫,就更得在两人关系中作为成熟冷静的那一方。
她想要前往燕兰,那么就带她去燕兰,在漫长旅途中慢慢挽回她的心。
贺凤影诚实吐露心路历程,忍不住使巧劲脱出绳索束缚,轻鞠起她鬓角垂落下的一缕青丝,言语不自觉泄露面对幻真交杂的一丝不安,皱眉确认道:“我成功挽回你的心了吗?”
在他进宫完成刺杀前,与恋人之间都还存在一层无法言明的隔阂,仅仅时隔一日,他们竟像恢复一切未发生时的亲密无间。
他怀疑自己被幻觉障住,又期待所见所听所感都是真实。
李桐枝不介意他动过囚禁的念头,可听到他没有任何矫揉修辞的叙述放弃这个念头的缘由,还是悄悄湿红眼眶。
真诚的爱意与尊重比起任何甜言蜜语来得都更动人心魄,她有些哽咽含糊地说:“我倾心的一直都是你,没有改变过,以后也不会变。”
贺凤影瞳色深邃,被一句话搅动如幽暗海潮,彻底遏制不住冲动。
也不知他是如何动作,李桐枝被按住肩,一个晃神,转瞬就被他拢在手臂与柔软的榻面之间,芳兰吐息皆遭索去。
唇齿被他气势汹汹破开,仿佛要被大型野兽吞食的错觉令她后知后觉地感到慌张,卷缩起小舌试图避一避,却根本抵不住捕食者的强势。
紊乱的呼吸逼出她眼尾淡淡湿润的胭脂色,舌尖也发麻得厉害,可认清亲吻自己的是谁,还是放弃本就没什么作用的逃避,容着他动作。
贺凤影在被放纵的甜蜜中反倒拾回理智,温柔松开她,下颌轻落在她的肩窝,叹息道:“不要引诱我,我对你没有抵抗力。”
破落的燕兰国,不够清醒的自己,他可不希望他们的回忆相关上这些不够美好的词汇。
李桐枝的雪腮漫开红霞,也没有预想到自己一句简单的心意表白会催化他的冲动。
她眸光盈动,还想说些什么来摆脱引诱的罪名,双眼就被他手掌覆住:“现在什么都不准说,桐枝,煽动我的话都等我明天摆脱药效再说。”
李桐枝抿起胀热的唇,还没能摆脱突如其来的拥吻余韵,羞愤地想,那她什么都不要说了。
现在不说,明天也不说。
贺凤影窥破她的想法,放柔声音,请求道:“桐枝,今夜说过的话,明天也同我再说一遍吧。”
小姑娘便又心怜他对两人感情的不确信,软下心肠,轻轻回拥住他,改变主意应下他的话。
他们已经因为旁人诡计误会了这些时月,不应再耽误和好了。
他想要听自己的心里话,她以后都诚实说给他听。
第60章
李桐枝这一夜睡得很香, 直到天光大亮时,才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自己没有如合目时一般躺在榻上, 而是睡在贺凤影平日休息的床上。
贺凤影习惯了睡在稍硬的床面, 木床原本只铺有一层薄薄的褥子。
可身娇体贵的小姑娘一定会被硌疼, 睡得腰酸背痛。
因此除去给她盖在身上的锦被外, 室内其他被褥都被他搜罗着垫在床铺。
夜里他们交谈坐卧的榻上空荡荡,裸露出最底层的木板。
那贺凤影昨夜是睡在哪儿的呢?
床的大小不像能挤下他们两个人, 榻不也合适睡。
李桐枝看向挪到床边放置的高背木椅。
椅背挂着件勉强能够蔽夜间寒气的狐毛大氅, 旁边小桌几台面的白瓷茶盏中还余有一点冷茶——难道贺凤影就在床边坐了一整夜吗?
李桐枝蹙眉坐起身,套上外衣,想要找到贺凤影问一问他是不是根本没有睡。
明明还受着伤, 不肯好好休息,怎么可能养好呢, 要是落下病根,日后就后悔莫及了。
然而环顾房间一圈,未见到少年郎的身影, 却是从窗户缝隙隐约听到院内传来说话声。
她伸手半推开窗, 向外望去, 看到贺凤影正神色阴沉地与大皇姐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