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边新支起的木架上则攀植几株常青藤, 起到美观效用的同时, 也能清新附近空气。
“寒食节有荡秋千的习俗。”
贺凤影握住编织好的皮绳使力拉了拉, 再度确认安全性,道:“你先前不是羡慕那几个小孩荡秋千吗, 不如来试试我给你搭的秋千合不合适?”
先前踏青回来时, 坐在安车上的李桐枝掀起马车帷帐,循一阵欢笑声,望见了道路旁有一小群孩子争着玩耍一只秋千。
那秋千简陋得甚至没有安上可供落座的木板, 单只有系成圆环的绳子,与李桐枝在书上看到的并不一样。
孩子们直接踩在绳子下端, 凭自身平衡荡起荡落,欢笑不断。
看起来就很危险,但看起来也很具乐趣。
是在后宫遵公主礼仪长大的小姑娘没有感受过的乐趣。
因此即便安车远远行出一段路, 她也仍依依不舍地探出小脑袋, 偷偷回望他们。
像是想要裁剪一段他们的欢乐, 折叠起来作为她自己的收藏, 以后就能凭想象在脑海复刻出类似的感受。
“被你发现了呀。”李桐枝轻将食指点在一起,有些不好意思。
没被他当场说破, 她还以为自己偷看得很隐蔽, 他骑马伴行在马车旁,所以没有发现呢。
贺凤影但笑不语。
之所以放弃与她共坐车厢内共度时光, 就是为了能在车外以最快速度应付所有可能出现的意外。
抱这样的目的,自然得时时注意她, 不会错漏她的任何小动作。
李桐枝颇为贺凤影的提议心动。
可联想到方才见孩子们疯玩得连衣边都飞起,露出浅浅一层肚皮,又觉得不太好。
小姑娘雪腮润红,手掌轻压在自己腹部,语含不舍情绪地摇头道:“不了吧,这不太合规矩。”
“宫里有宫里的规矩,在我这儿,能让你高兴就是标准。”
他温和地哄着她说:“秋千不会荡得很高,你穿的是琵琶袖长衣、绸裤和软底靴,不易漏风见光的。”
李桐枝眨眨眼,明白过来他为什么让自己在出门时换上这一身装束了。
本以为是为踏青行动方便,原来连她荡秋千的顾虑都周全想到了。
再要拒绝就太辜负他的心意了。
小姑娘缓步行至秋千前。
由木板制成的秋千座仔细用棉织布厚厚包了几层,坐上去不会有不适感。
贺凤影为她重新戴好丝质手套,她握住左右两侧皮绳。
仅足尖还能触地,她紧张地绷紧小腿,有点慌张地抬眸去寻他的眼睛:“凤影,我... ...我其实还有些恐高。”
童年时遭欺凌遗留下的后遗症,单是看着他人荡秋千时没有发作。
可现在坐下了,想着一会儿得完全双足离地,她就禁不住心中发虚。
若是手上失力,抓不住皮绳,重重从高处摔下,一定很疼。
恐惧摄住她,莹白的前额渗出一层薄亮的汗水,她心中打起退堂鼓。
“相信我。”贺凤影希望她能自李玉蟾施加的阴影中走出来,认真道:“我在呢,不会让你摔着,试一试好吗?”
就像他救她下树时,曾经同样态度诚挚地向她保证一样。
李桐枝恍然一瞬,再次将自己的信赖给予。
她抿起唇,轻轻颔首,同意尝试。
贺凤影牵住皮绳,把秋千向后拉了一定距离,贴心地提前向已然双足悬空的李桐枝道:“我要松手了,桐枝,不要怕,没有什么可怕的。”
小姑娘还是被自己的恐高症唬得苍白着小脸,但努力鼓起勇气“嗯”了一声。
秋千荡起,舒缓的风声奏鸣在她耳边。
她睁大杏眸,在秋千去势皆尽,身体要和秋千一起沉落回后方时,小小惊呼。
不过她看不到的后方并非空无一物的未知。
宽大温暖的手掌托承住她的身体,秋千停了下来。
贺凤影声音沉稳地道:“你看,桐枝,荡秋千并不可怕,对吗?”
缩皱成一团的心被熨帖地舒展开,李桐枝回味着方才的感受,点头肯定了他的话。
“那要不要再试一试?”
她迎上他鼓励的目光,浅浅抬起唇角,莞尔道好。
这一次秋千起落不止一次。
贺凤影托住她的身体后,手掌施以绵力,再次将她与千秋推了出去。
随着一次次起落,李桐枝心中的恐惧如丝缕般抽离,填入充实的喜悦。
她感受到无拘无束的自由感,原本一动不敢动,绷紧勾起的小腿也随秋千的起落开始晃动。
笑容在她脸上洋溢开。
在习惯秋千荡起的这个高度后,竟还小声唤着贺凤影多施些力,好将她推得更高一些。
贺凤影自然满足她的需求,纵容着她玩闹到她希望的程度。
即便她真的一时忘形,没抓住秋千的皮绳,他也做好了接住她的准备,绝不会让她有损丝毫。
小姑娘完全沉浸在这种自由的喜悦中。
一个不慎,竟将左脚蹬着的素白靴子都不小心踢了出去。
幸而她自己还记着抓紧绳子,没有跟着一道飞出。
秋千被贺凤影停下,她飞扬的心情却还没有重新着地,面色红润地坐在秋千上,静静等待他将自己的靴子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