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巧的靴子落在不远的假山上,贺凤影片刻便去而复返,蹲身为她穿好。
“凤影。”
小姑娘的声音犹存快活的余韵,尾音微微上翘地问:“我有没有同你说过我有多喜欢你?”
贺凤影守着她长大,清楚她待自己情意深笃。
——可她现在愿意主动剖白心思,他怎么舍得不听呢?
所以他咬了咬舌尖,微仰起脸,借些许痛意将心中过分激荡的情感都按捺住,独余目光灼灼地注视着她,微笑问:“桐枝肯明白地表述出来吗?”
“嗯。”她的心轻飘飘的,仿佛一片云,一时竟感觉不到羞怯。
李桐枝依着自己最真切的心意伏低身子,红彤发烫的面颊亲昵地贴在他的额上。
她说:“按话本上的说法,应说是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可是这太文绉绉了。”她的杏眸亮如晨星,直抒胸臆道:“我想要永远和你在一起,无论好的事、坏的事都和你一起经历,分享我们共有的一切。”
贺凤影的心仿佛被她面颊渡来的热度烧起来,心跳如擂鼓般轰隆着,吵得厉害。
怕错漏她的话,烦得恨不得先将不听管教的心脏挖出来,丢一边去。
所幸他费尽自己的清醒,成功捕捉到她柔和嗓音道出的每一个字。
对上她亮晶晶的眼眸,知她在等自己的回应,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几次,终于把话在舌面捋平,以陈述语气道:“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他控制着自己的双臂不用力勒住她的腰肢来表达过度的激动,只是温柔地合捧住她的脸。
贺凤影视线描摹过自己没有一处不爱的娇嫩面容。
嫣红柔软的唇瓣,小巧挺立的琼鼻,还有那双盈动澄澈欢喜的琥珀色杏眸。
他的指腹落在她瓷白的肌肤上,不敢用分毫力气也微微陷入,只好连呼吸都一并放到最轻,道:“等桐枝及笄,我们立刻就成亲。”
贺凤影平静地说:“只要再等待半年。”
贺凤影恼怒地想,怎么还要等待半年。
*
等脚步轻飘地在回到自己的宫殿,在宫门外作别贺凤影,目送他背影消失,让李桐枝有点恍惚的情热才消减。
意识到自己做了多大胆的表白,她被回忆中的自己逼得面红耳赤。
小姑娘连忙逃似的躲进殿内,抱起站在桌几上瞧自己的柔软小猫咪,一起捂进被子里。
枕琴跟进来,疑惑地看着自家公主将头和上半身全蒙了起来:“怎么了,殿下同贺小侯爷踏青玩得不开心吗?”
开心。
可就是太开心了,所以才什么心里话都往外说。
猫儿咪咪咪地叫,李桐枝想到将它送给自己的贺凤影还认真回应了那段表白,羞得不行。
她娇声说:“我没脸见人了,我稀里糊涂同凤影乱说话了,枕琴,你快告诉我个法子怎么重新开始这一天。”
枕琴听明白大约是小情侣之间的甜蜜让她晕乎乎跌进蜜罐里,说了些她平日说不出口的情话。
因此放下担忧,故意叹息道:“我可没那么神通广大,不过殿下要是想把今日看过的、玩过的再来一遍,我倒是可以帮忙问问贺小侯爷。”
这怎么能再来一次。
“不行。”李桐枝面颊上的红霞漫至耳垂,连忙将小脑袋从被子里露出来,抱着猫儿翻身坐起。
看清枕琴眼中的促狭笑意,反应过来她在说玩笑话,小姑娘恼得鼓起腮,偏又辩不过,只好自暴自弃地重新躺倒:“反正不准去说。”
“殿下不许,我自然不说。”枕琴可不想将她气急了,道:“你出宫玩这一天,精力大约也耗得差不多了。我提前为你准备晚膳,你今日早些睡,多休息一会儿好好恢复吧。”
听她提起,李桐枝才后知后觉自己今日的运动量远超寻常时候,手臂和小腿都有些酸胀,只是先前兴奋意识不到。
轻轻捏了捏酸胀的软肉,她点头应下了枕琴的话。
夕阳方落入地平线下,她便换好寝衣准备休息了。
身体的疲累感拖着她的神志下沉,没过多久她就沉入梦境中。
久违的清醒梦再度找上了她。
回过神来,面前就是她之前在梦境中见过的那名持剑女子。
李桐枝无法理解。
明明自己已经托皇姐确认过,贺凤影的表妹并非眼前人的模样,为什么还会梦见她。
就算真要梦见贺凤影移情别恋,是不是也换一个人比较合理?
“九殿下,你找我?”
李桐枝听到她唤自己,终于意识到今夜这个梦与从前都有不同——她不再是一个完全的旁观者了,竟直接互动着参与其中了。
可她并不能自主地答话。
仿佛她是被强塞进木偶中,言行都不由她自己做主。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道:“对,我希望你离凤影远一点,他是与我定下婚约的驸马。”
这倒的确是她的想法没错。
即便在梦境中,她也不希望这个假表妹来同自己争抢贺凤影。
对方无奈地苦笑道:“殿下,表哥应当已经与你说明过他真正倾心者是我了。虽然的确是你与他有婚约在先,但心不由己,爱情这种事从来不能强求,你们到底没成亲,你不如应允解除婚约,去寻真正爱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