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医师有点尴尬地笑了笑,拿不出要求他完全听从自己的强势态度。
结结巴巴地说:“我是怕九公主有你在旁边看着,会感觉不自在,一会儿对话得失败。”
贺凤影听这个理由觉得无稽,回身看向李桐枝,问道:“桐枝需要我避开吗?”
李桐枝摇头。
要和陌生的男子聊天,必须有贺凤影在她才能稍微安心,根本不想单独对话,
孙医师因贺凤影要留下来旁听,唇在瞬间抿出向下的弧度,但立刻就回神,重新调整出赔笑的表情:“那请九公主与我说一说近来心中郁结的情况吧。”
李桐枝靠着贺凤影的肩,轻声把总是在生活中遇到既视感重的苦恼讲了出来。
孙医师的安慰没什么出奇的地方,无非推脱是巧合,让李桐枝不要放在心上。
接下来几个问题和回答皆无聊,贺凤影的眉皱得越发紧。
他怀疑这是个胆大包天的蠢货,夸口有治李桐枝的本事,其实并没有能力。
等孙医师问完,准备就此打住时,他寒声道:“不是你问了后该她问吗,怎么她还没有问,你就要结束对话了?”
第33章
孙医师其实没忘记自己方才夸夸其谈说的话。
然而他为了借分享自己的经历, 同李桐枝拉近关系,取得性情天真的小姑娘信任,才提出她问他答的环节。
有贺凤影在场旁听, 目的难以达成, 反而有可能被捉住错处, 孙医师便尝试偷偷略过这件事不谈。
然而被贺凤影神态不善地点出来问责, 就需要弥补了。
他注意到了贺凤影眼中的怀疑。
想起事先得到过的嘱咐,明白在高位者眼中, 别有居心比愚蠢无能的罪过更大, 因而连忙向李桐枝告罪道:“是我忘记了,殿下恕罪,您想知道什么尽请问吧。”
李桐枝没什么想从他处知道的。
她也没有因和孙医师说上这几句话, 而感到心情有所好转。
就算是为了治疗,被迫支起精神应对陌生人, 也令她精力消耗更大,现在疲累得心跳紊乱,不适地皱起眉。
失去正常睡眠的痛苦消磨着她, 她即便知道不该, 有时也会控制不住愤怒和悲伤情绪, 任性地不想理人。
不过注意到孙医师紧张得额上冒出层透亮的冷汗, 她还是努力将自己的理智向前推为主导。
她缓缓吸了口气,用昏沉的脑袋努力想了想有什么合适问出口的问题, 恹恹道:“你的口音不像京中人, 是才来京都不久吗?”
这仅算客套的问题,似是不经意戳中孙医师不能提起的心事。
他表情僵住, 干巴巴地应了个“是”字,合上口, 试图就此停住这个话题不谈。
“就这样吗?”
李桐枝不会追问,贺凤影却从他敷衍的态度,认定他就是个耽误时间的庸医。
看向他的眼神冰冷如视死人,甚至掺入不肯轻易放过他的残酷:“如果你的治疗到此结束,可以出去了。”
出去接受江浔送他的一场痛苦死亡。
孙医师听出言下之意,出于本能的求生欲开始在耳边大声叫嚣着他做出更多行动。
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现在什么都不做,消失在李桐枝的视线里,就会从此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毕竟在刑部大牢时,他亲眼见证贺凤影的残忍了。
与他同样因做法嫌疑被关进牢里的中年人,只是被关久了烦躁,旁若无人地骂了句“我若真会做法一定直接把人咒死”的疯话,就遭杀身之祸。
探监前把武器留在大牢外的贺凤影向狱卒借了根竹筷子,面带微笑走到中年人面前,动作快狠准地把筷子捅进中年人的喉咙。
人的性命在贺凤影眼中根本无足轻重,身为宠臣,也没谁会说三道四地追究他杀人的罪过。
孙医师不敢想象自己同样惨死的下场。
浑身一个激灵,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更多真话不过脑子地从唇边溜出:“是,我与妹妹都是南方人,元宵节前两日才来到京都。”
话方出口,他就狠狠咬了自己口内的腮肉,品出点点血腥味,仿佛极后悔失言把自己有妹妹这个概念引入到谈话里。
孤身一人的游医游荡在京中寻找发财机会,勉强能解释得通,无非是自己忍受吃住的糟糕。
若是带上一个需要养活的妹妹,凭他并不出色的医术,在这开销极大的京都根本无法供给两人的生活。
孙医师暗骂自己明明在心里反复提醒不要提,结果反而因一时激动脱口而出了。
幸而贺凤影对这没营养的对话不上心,更不关心他有没有家人,而听了他回答的李桐枝也抓错重点。
“元宵节啊......”
这个距今并不算遥远这个节日,从外人口中提起,竟让她生出恍如隔世的感觉,仿佛生出许多感想来。
只是她到底疲累,无力聚拢发散开的思绪,轻轻叹息一声便别无他言。
可孙医师不能眼看话题终结。
他的表现明显还不足够令贺凤影满意。
怕自己再度被驱逐往死路,他连忙绞尽脑汁续上前言。
他悄悄将妹妹的信息匿去,主动找相关元宵节的话题问:“是呢,街道上的舞龙舞狮格外热闹,殿下难道没有出宫看看灯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