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道也准备把自己抓住人的情况知会李桐枝,叫她不必为梦再闹心。
然而安车停落在长公主府前, 她踏实地面, 发现自己正撞上李昭华神色不佳地准备出行。
李霜白迎上前, 行礼道:“怕是得耽搁大皇姐半刻钟。”
李昭华知她性子认真, 不会无聊闲话,驻足停下, 点头示意她直言。
“我昨夜遣人去礼部顾侍郎的府邸, 将他新认回来的女儿顾闻溪给抓了。”
她仔细把自己怀疑的点讲与长公主听:“桐枝最初心神不宁就是因噩梦到顾家小姐,而她绘制出梦中人形象时,顾闻溪尚未认回顾家。若非有人做怪, 没道理她能画得同真人一模一样。
况且真假千金这件事透着古怪,整个故事除开顾闻溪手上一件信物, 全凭她讲述。我向顾嘉莹问起当日认亲的情景,听说顾侍郎能相信顾闻溪的说辞,也是有所谓亲生母亲的托梦。”
把了解到的事实皆摆明, 她道出猜测:“虽然还有不明处, 但顾闻溪多半是能影响人的梦, 也并非真是顾侍郎所出。其他解释不通的古怪, 反正已把人拿住了,刑讯审问后便能问清。”
李昭华静静听完, 认可了她的推论。
以食指指节轻击在前额, 缓解生出的恼怒情绪,李昭华气极反笑, :“所以归根究底,搞出这一大场闹剧的罪魁祸首, 就是一个手段低下卑劣的江湖骗子?”
李霜白不解她口中闹剧是什么。
语气稍顿,还是先把自己的提议讲出:“事涉皇妹,大皇姐若允,我希望把人移交枭羽司审讯,应当比刑部效率高。”
“暂时还是关在刑部大牢吧。”李昭华收敛外露的情绪,道:“你既算是个知情人,干脆上我的安车,同我一道去枭羽司,那里出了些事。”
李霜白颇感意外地睁大眼。
枭羽司不同其他官署,直属于皇上与皇后,行事有先斩后奏之权,加上她们的父皇护短,枭羽卫几乎可说肆无忌惮,能出什么事?
“大皇姐稍待,我还有话需先与桐枝说。”
“桐枝不在我府上了。”
李昭华苦笑一声,无奈道:“事情来龙去脉复杂,你随我到车厢坐着,我慢慢讲与你知道。”
李霜白没再推脱,吩咐跟随自己的宫人先行回去,便随李昭华登上安车。
车厢内仅李昭华与李霜白对坐,李昭华头疼地开口道:“昨夜里,燕兰国使团一行人试图拐带桐枝离开京都,回国后以和亲名义将她娶作大王子的王妃。”
“好大的胆子,燕兰哪里配我大衍公主前去和亲!”李霜白目露厉色,若非在车厢中,怕是立刻要拍案而起。
“燕兰使团来京都之前,我就听说他们大王子行事一再出差池。燕兰国王考虑更换继承者,但苦于他仅有两子,二王子乃夷昌女所出,不敢冒惹怒大衍的风险改立二王子,来信询问我和父皇的意见。”
李昭华阖目道:“我谏言父皇称燕兰蕞尔小国,继承人既荒唐,就立夷昌女之子无妨。二王子继位后,若敢有悖逆大衍的想法,随时去旨废他,另立新王便是。没想到消息传去燕兰,大王子没有大衍支持,竟狗急跳墙,打主意以大衍公主为王妃,尝试把桐枝骗走。”
李霜白念起方才她说李桐枝不在公主府上,陡然蹙紧眉,难以置信道:“这里可是京都,即便大王子真有这大逆不道的想法,也不可能实现吧。”
“能成功的一小部分原因,是桐枝主动配合。我本来还奇怪她不通政事,怎么会掺和到和亲中去,你说有人在她梦中搞鬼,影响她神志,倒为我解惑了。”
李昭华缓缓吸了一口气,睁开眼与李霜白对视上:“更大的原因是枭羽卫指挥使命令麾下给他们行方便,特意将小路偏门的消息递给他们,还把盯着那儿的探子都调开,让他们能顺利离京。”
“什么意思,枭羽卫指挥使背叛大衍,转投燕兰?”李霜白话出口就觉荒谬绝伦。
“的确是背叛,但并不是为了转投燕兰。”李昭华朱唇微抿起。
沉默一会儿,反思道:“或许此中有我错处在。你不知,现任枭羽卫指挥使是忠义侯之子贺凤影,桐枝曾经的婚约对象。
他天性与常人不同,是刃锋足够利的武器,能轻易伤敌却难把握控制。他对桐枝情意深厚,我做主断他们婚约,桐枝又被蛊惑往燕兰和亲,他发疯并不奇怪。”
李霜白目中仍满是疑惑,追问道:“然后呢?他难道想报复桐枝退婚,放任燕兰使团带桐枝走了?”
“没有。”李昭华轻声将昨夜发生的事道出:“贺凤影带枭羽卫半路将燕兰使团截住,斩杀大王子,带着桐枝不知去往何方了。”
“燕兰大王子拐带桐枝,计谋逼迫大衍承认他的王位归属,论罪本就当死,杀便杀了。”
李霜白冷声道:“可他弃身份,领大衍的公主四处流浪不行,请皇姐遣人去抓吧。”
李昭华片刻无言,叹息道:“他精于追踪,自然知道该如何处理留下的踪迹。若要抓他,必得在各地张榜缉拿——我思量父皇与忠义侯多年情谊,以及桐枝对他余情未了,怕是不能旨意定他为凶犯,通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