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相同的。
是她的心思完全没有在电影上。
段一鸣从一开始就牵住了烟淼的手,因为是情侣座,两人腿挨着腿。烟淼第三次感受到他裤兜在震动。
害怕有急事,凑过去压低声音提醒,“手机。”
段一鸣摸出来看了一眼,烟淼不经意瞄到一个“关”字,两人视线相接。烟淼没有偷看的意思,但确实也瞟到了。
“谁啊?”她顺口问了句,用口型。
段一鸣将手机震动关闭,揣回兜里,唇语道:“没谁。”
电影结束。
烟淼去上厕所,段一鸣拎着她的包在外面等。
烟淼出去时,看见段一鸣站在通风窗前背对过道打电话,她快步走过去,刚好听到段一鸣说了句关教练什么什么。
具体内容的烟淼没听清,因为段一鸣发现她来后就匆忙挂了电话。
“被发现了?”烟淼担心道。
段一鸣摇头,“是师兄问我吃不吃夜宵,说教练也在。”
烟淼“哦”一声,总觉得哪儿不对,认真道:“你不要再逃训了,等休息的时候我们再约会。”
段一鸣笑了笑,捏着她脸说好。
一晃到了六月初,梅雨季来临。
下过雨后,天空湛蓝如洗。
自那天后,闻泽再也没有出现过。仿佛一切步入了正轨,烟淼的生活变得和遇见闻泽之前一样宁静。
同时一门心思扑在心理学上。
一个多月里,她啃完了七本晦涩的专业书,连带三本哲学书,放在以前是完全不敢想象的事。
这完全得益于闻泽教她阅读论文的方法。不过她也按照自己的习惯和吸收能力,进行了改良。
认真程度不亚于当初对闻泽一见钟情后复读的时候。
通说心理疗法分为三大类,精神分析流派,认知行为疗法以及人本主义流派。学习时间太短,烟淼只能浅显地了解个大概。
在深入研究创伤后应激反应患者的治疗案例后,她发现国内虽然有先进的理论,但实际上疗法还处于萌芽阶段。大多数患者,尤其是年龄较小的孩童,顶多尝试心理咨询。
并且国内开设艺术治疗专业的少之又少,且都是以“音乐舞蹈绘画雕塑”等为主,治疗为辅。
相当于是附带课程价值,而不是本身研究治疗。
烟淼趴在桌面,睁着眼睛看着玻璃窗外的校园。阳光洒在她身上,照得浑身暖洋洋的,她打了个哈欠。
手机在这时传来震动。
段一鸣让她出来吃冰汤圆。
烟淼支起脑袋,手托下巴。打字回复——
等我把书看完
段一鸣:还要多久?
烟淼:一个多小时
段一鸣发来一个哭哭的表情包。
烟淼也哭哭:好难,好多都看不懂
段一鸣:哪儿看不懂?让男朋友教你
烟淼拍了一张照片发过去。
是英文文献机翻过后的内容。
过了两分钟。
段一鸣:理解不了/尴尬.jpg
烟淼:叉腰笑.jpg
段一鸣:干脆别看了
段一鸣:出来吃汤圆
烟淼:不要
段一鸣:你明明是学画画的
段一鸣:小也的事早就过去了
段一鸣:不要折磨自己
一条接一条的信息弹出来,烟淼看着屏幕发呆。
这段时间,她去看过小也好几次。小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在心理医生的干预下,和之前没什么区别。
不说话,没表情,无反应。
因为听见过小也的声音,所以烟淼很想让她开口说话,和普通小朋友一样。
会哭,会闹,会笑。
光想是不行的,足够扎实的理论基础只是第一步。
而且在学习过程中,她发现自己对艺术治疗非常感兴趣。
那种状态,和很久以前一样,她因为闻泽的原因不愿意当小也的绘画老师,闻泽拿出小也翻阅她作品集时脸上露出的笑容的视频时带给她的冲击一样强烈。
只不过那个时候是一时的三分热度,而现在是持续不断地浇筑热情。
她似乎找到了真正想做且愿意一辈子为之努力的目标。
就像。
跑道的终点于小段而言。
也像。
费米尔猜想于闻泽而言。
……
周末下午五点半的图书馆,大家窸窸窣窣地收拾东西准备去吃晚饭。
一部分人将所有书本塞进书包提到肩上,一部分人只是将贵重物品带走准备晚上继续学习。
大家陆陆续续地离开。
靠窗的几排座位变得空旷,只剩趴在桌上睡着了的女生。
她长发披散着,有的搭在背后,有的落在肩前。胳膊肘挡住了她大半张脸,另外半边睡颜被散落的黑发遮住。只是从缝隙里窥见她白到发光的皮肤和薄薄的因为眼窝深刻而自带的大地色眼影。
天然噪音让她睡得更香,陷进了光怪陆离的梦里。
梦中是空寂幽深的深山,有人穿过白雪皑皑的松林朝她走来,身形轮廓优越至极,但烟淼怎么也看不清他的脸。
被雪簌簌沾染后的松叶香将她严丝合缝的包裹,一片轻柔的雪花落在眼睑下方,蹭得她有些痒。果然是梦,因为雪融化在脸上居然是温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