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泽没有回答。
袋子里装着一个丝绒材质的长条形盒子。没有犹豫,他走到不远处的垃圾桶旁打算扔了。但在脱手的那一刹那,一个想法冒了出来。
罗肃探头凑近,好奇道:“这不是你钢笔吗?”
闻泽思绪滞了一瞬,拿出手机点开聊天框。
消息发出去的瞬间,一个红色感叹号弹了出来。
第15章 不追了
淅淅沥沥下了一宿的雨, 直到天空翻起鱼肚白才堪堪停住,道路两旁的杨树似再也承不住寒风的温存,凋落最后一片枯叶。
校医院长椅上, 烟淼穿着纯白色毛茸茸睡衣, 身体斜坐, 下巴颏耷在张佳宜肩膀上,活像一团没有生气的棉花。
“吃点东西。”顾青拎着一袋子烧麦和两杯豆浆,在只有几度的空气里冒着腾腾白气。
烟淼猛吸下鼻子, 脖子跟生了锈似的, 缓慢地撇过头来。
脸色苍白,嘴唇烧得紫红, 往日亮晶晶的瞳仁因为难受变得有些红,还带着可人怜的湿漉漉。
“给他了吗?”
气温急转直下,校医院人头攒动,打吊瓶都没位置, 烟淼只能蜷缩在长椅上。
顾青将早餐递到张佳宜手里, “给了。”
烟淼说:“谢谢。”
张佳宜拿出个烧麦喂到烟淼嘴边, 烟淼摇摇头, 说自己不想吃没胃口,张佳宜又拿出杯豆浆,“很暖和, 你捧着。”
烟淼突然咳嗽起来,怎么也不止住,撕扯着声带,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
她哑着声音问, “他说什么没有?”
“我给他就走了。”顾青上下审视她,反问:“你想听他说什么?”
烟淼轻抿着嘴角, 张佳宜在一旁给她顺背,顾青毫无怜悯心地啧了声。
这时,烟深从外面风尘仆仆进来,手里同样拎着两袋早餐。
“谢谢。”张佳宜第二次见烟深,依然会被他的长相惊艳到呼吸一滞,晃了晃手里的烧麦,“有了。”
“哥。”烟淼喉咙干涩,说话跟刀子在割似的,介绍道:“我室友,顾青。”
烟深点着下颚,顾青看了他一眼,算是打招呼。四人陷入无话可说的安静。
片刻后,烟深开口了,“把早饭吃了。”
烟淼说不想吃。
烟深皱眉:“满了十八岁就是大人了,要学会照顾好自己,这里是医院不是家里,没爸妈宠着你,不要太娇气。”
烟淼被训得抬不起头,这是事实。
要是烟深知道她昨晚淋着雨瘸着腿到处找钢笔,凌晨三点过才一身狼狈回到学校,铁定冲进研究所把闻泽揪出来猛揍一顿。
幸好他不知道。
然后烟深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一支破钢笔,丢了就丢了。”他说到这,烟淼怔了怔,面露惊讶。视线从顾青身上移到张佳宜的脸上。
张佳宜悻悻地笑了下,压低声音嘀咕,“你哥逼着我说。”
烟深木起脸,声音都冷了几分,“从小到大没生过病,为个男人又断腿又感冒的,真是服了你了。”
烟淼垂下头,气若游丝:“很贵的。”
能有多贵,大不了几千上万,烟深冷笑一声:“再贵又如何,我要是你,我直接买十支砸他脸上,让他滚。”
此话一出,烟淼倏地抬头,顾青也看过来。
烟深被两人的视线裹挟着,周遭似乎安静了。
顾青先打破这份沉默,“你家原来这么有钱?”
“没。”烟淼咽喉肿着,难受得只能吐出一个字来。
烟深回过来神来,楞了片刻,“多贵?”
顾青:“几十万。”
烟深:“……”
他抿了抿嘴皮,想说什么,好像也说不了什么。
烟家兄妹俩因为出众的长相,从小到大都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他记得烟淼读幼稚园时,就有好几个男生每天跟在她屁股后面。
烟母去开家长会,有个男生直接问烟母能不能把烟淼嫁给他,烟母回来把这事当笑话在饭桌上讲。
盘子里骨头堆积如小山,烟淼不以为然地道:“他们老是找我讲话,叽叽喳喳的好吵,有的身上还臭臭的,还有鼻涕虫,讨厌死了。”
“好意思说别人,你昨天才尿了床。”一直安安静静吃饭的烟深突然开口。
烟淼眨了下眼睛,烟深扯起嘴角笑。
“妈妈——”烟淼瞬间扔掉鸡爪,泪水滚落。
烟深:“……”
烟淼娇气又小气,烟深觉得那些男生的心灵肯定是被她的光鲜外表蒙蔽了,不过作为哥哥,只能一边嗤之以鼻一边挡住那些烂桃花。
从始至终只有烟淼伤别人的心,现在位置互换,烟深有些不适应,或者说是不服气。
他妹怎么可以被臭男人欺负?
烟深的视线落在烟淼垂得低低的头顶上,“这件事到此为止。”
烟淼脑门快低到膝盖上去了,没说话,也没摇头。
烟深双手插兜,冷眼乜她:“低头看看自己什么样子,还不够惨吗?”
烟淼紧抿唇瓣,确实很惨。
闻泽把她赶下去的那段路属于三环边上,周围全是废弃的旧厂与荒芜一片的土坡。路过的出租车寥寥几辆,不是有乘客就是看见她浑身是水不愿意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