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后,许钰林才定了心神,心中默默道歉,指尖抚上她的肩。
肤色雪白细腻,却无任何胎记,抚起来也没有凹凸不平的痕迹。
很显然,她并没有裴宁辞口中描述的、独属于华淑的痕迹。
许钰林眼睫轻垂,看着纠缠在一处的雪色袍子和淡紫色的绸裙,并未言语。
翌日,长公主府自清晨就热闹了起来,华淑长公主在府中为大祭司设的宴席拉开序幕。
当然,李婧冉为了隐瞒裴宁辞的身份,并未直言,只是含糊地交代道给这位裴公子庆生。
这模糊不清的一句话却在长公主府上下掀起惊天骇浪。
为一个人大肆庆生?!
全长公主府上下,就连钰公子和舒公子都未得此殊荣。
这位裴公子又是何来头?竟刚出现没几日,就打破了长公主的习惯,比钰公子更得眷爱?
每个人都又妒又恨,气得牙痒痒却也无法,只能憋着一口气赴宴。
上次隔着帷幔,他们并没有看到裴宁辞是何模样,如今倒要见见这位裴公子的庐山真面目!
流水觞已经开始,众人皆先后入席,目光似有若无地看向距主座一步之遥的白衣男子。
他似是并未感受到他们的注视,又或是说他早已习惯了这种注目礼,他生来便是万众瞩目的存在。
裴宁辞坐于右下席,案上茶盏仅品了一口,就并未再碰。
他自幼入宫,吃穿用度自然都是顶尖的。
长公主府的茶不算差,但毕竟这种宴会也不会把珍藏的特品茶呈上来,裴宁辞自是喝不惯。
丝竹声声,热烈洋溢,在一众五彩斑斓的人群里,独自静坐的裴宁辞就像是清冷孤洁的圣山雪莲,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他身旁坐着的是昔日得过宠的公子,瞟他一眼,拈酸惹醋道:“哟哟哟,长得有几分像大祭司,就真把自己架子端着了。”
裴宁辞连一个眼神都没施舍给他,仍瞧着不远处的树梢,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般。
那位公子冷笑一声,端着酒盏走到他面前,看似是要与他推杯换盏,却来势汹汹。
他挡在裴宁辞眼前,裴宁辞自是不可再忽略他,那双浅金色的眸注视着他,毫无情绪。
裴宁辞的神色太淡了,他就像是缺少了凡人的喜怒哀乐,这种临近于神明的特质总能令人心中发颤,下意识地想要跪伏,向他俯首称臣。
亦或者说,这应该被称为一种无形的威压,裴宁辞一个字都不必说,就足以让他人心神震颤。
那位公子端着酒盏的手不自觉抖了下,他咽了口口水,但感受着周遭的视线,还是硬着头皮挑衅道:“你,你别以为长公主能宠爱你很久。”
“你也不过是和钰公子一样,是大祭司的替身罢了!”那位公子说罢,瞪着眼看裴宁辞。
他本意是想让眼前这高不可攀的人认清自己的地位,再不济也要让他心中膈应膈应。
谁知,裴宁辞闻言,唇角却微不可查地翘了下,首次真正将他瞧进了眼里,看上去居然心情很好地追问了句:“此话怎讲?”
挑衅的公子尚且不知裴宁辞的身份,都觉得眼前这人约莫是疯了。
若他知晓自己羞辱的男子就是他每日跪拜祈祷的大祭司的话,他估计会更惊愕。
毕竟祭司大人处处完美,他是全世间最接近神明的存在,对世间万物的情绪都很淡。
如今,他居然破天荒地追问了句。
况且追问的还是男女之事。
那位公子呆了下,随即便又是冷冷笑了两声。
这可是他主动问的啊!
那位公子深吸了口气:“钰公子你应当知道吧?自他入府后就独得殿下青睐,你可知这是为何?”
裴宁辞微不可查地嗤了声,下颌微抬,示意他继续说。
那位公子陡然生出种错觉:眼前的白衣男子分明也是长公主的玩物,可神态过于优雅高洁。
他是来羞辱他的,为何他倒像是听属下禀告般,居高临下地睨着他?
他百思不得其解,但也只好咬着牙忍了。
他就不信,眼前的男子听完他的话,还能如此愉悦。
那位公子酝酿了下,铿锵有力道:“那是因为钰公子是我们之间,与大祭司最为相似的人!”
“如今,你不过和钰公子一样,是大祭司的替代品。”
他和裴宁辞轻碰了下杯盏,恶毒地挖苦他:“你以为长公主喜欢的是你吗?她不过是在透过你,看另一个神坛上的男子罢了。”
裴宁辞静静注视他片刻,而后单手举杯,纡尊降贵地抿了下杯中的茶水,表示勉强接受他的敬酒了。
茶水润了下嗓子,他的嗓音却依旧冷冷淡淡,却带着几分微不可查的愉悦,语含赞叹:“你活得很通透。”
莫名其妙被夸了的公子:???
他满脸茫然,下意识说了句“多谢”,回过神后又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恶狠狠瞪他一眼:“谁稀罕你的夸奖?”
他气势汹汹地回到自己的席间,咕噜噜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仍觉不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