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汗沾着他的额发,那双金墨眸里仿佛盛着漾着夕阳余晖的湖水,碧波荡漾,他的目光清透又迷离。
“裴宁辞.......”李婧冉低声着无人胆敢直呼的名讳,目光顺着他的衣襟,似是能往里窥。
她说:“你不脱,让本宫如何解?”
纵然李婧冉心知裴宁辞为了验她的身自是能豁得出去,但她也没料到他能做到如厮地步。
对于裴宁辞而言,倘若他掌握了李婧冉是假华淑的证据,他无疑能用这证据一举推翻本就快崩盘的皇室势力。
亦或是说,这早就是裴宁辞先前就开始谋划的,而“李婧冉是假华淑”给了他一个更为强有力的把柄。
李婧冉与他初见之时是在祭祀大典。
那时的裴宁辞以侍神者的身份,宣判她为祸国殃民的荧惑星。
而就在那一刻,天地都为之色变,乌云蔽日,俨然是大凶之兆。
为了举证,裴宁辞刺破她的指尖,使她的鲜血滴在神龛之上。
神奇的是,在她的鲜血滴在仿佛能直达天庭的神龛时,天色再次恢复了震正常。
在古人眼里,这天降异象除了神明的指引,别无其他解释。
可是李婧冉来自于现代,她知道这一切的现象都可以用科学来解释,甚至这可以是一场精心策划的人为陷害。
天狗食日是一种自然景象,所谓日蚀不过是月球遮挡住了太阳射向地球的光,只是因古人的无知和现象的罕见才显得格外骇人。
李婧冉记得,裴宁辞当时刺破她指尖前,还犹豫了片刻。
如今想来,以裴宁辞的性格自然是不会因伤害区区一位长公主而忐忑。
他分明是在等那天象,等月球转过太阳、阳光重新照向大地的那一刻!
若是裴宁辞当真会观天象,他大可以提早研究好一切,并且规划着这祭祀大典的时间,利用信息差和自然天象伪造出华淑是灾星的假象。
自始至终,他的目的都是扳倒华淑。
在华淑没有任何破绽时,他都可以捏造出一个所谓的“荧惑星”假象。
而今,他在华淑完美的伪装中找到了一条真正的裂缝。
倘若眼前这位华淑是他人假冒的,这就是他最有力的证据。
李婧冉可以肆意妄为地在大典上杀鸡儆猴,那是因为灾星之说终究还是事关鬼神,并未被白纸黑字地写进大晟律法。
可混淆皇家血统却是明明白白的杀头重罪,罪无可逃。
更何况若当裴宁辞揭露她的身份后,她也失去了长公主这层身份的庇护。
毫无胜算。
李婧冉不知道裴宁辞筹划这一切究竟花了多少年,从等天狗食日、到观天象、再到明里暗里地试图扳倒华淑。
但她想,如若她是裴宁辞,她也定然不会放过这大好的机会。
与这唾手可得的胜利相比,与那么多年的城府筹谋相较,皮囊对他而言又算得了什么?
如若事成,裴宁辞甚至不会面临任何风险,他仍旧会高高在上地居于神坛,受万民敬仰。
一举歼灭皇室势力并将其据为己有后,逐步瓦解严庚书的势力对他而言也不再是难事。
至于所谓的清白?
诚然,李婧冉可以当着所有人的面,揭露他们眼中如神明般高洁孤傲的大祭司是怎样在她身下承欢的,她可以坏了裴宁辞的清誉。
但李婧冉那时已经是世人里的假长公主。
这群天真又淳朴的百姓,他们究竟会信任一个假扮公主的奸人,还是信他们信奉了多年的祭司大人呢?
答案不言而喻。
到了那时,李婧冉的话根本无法对裴宁辞产生一丝一毫的动摇。
他们只会觉得,这个女子疯了。
甚至死到临头,还贪婪地想拉他们的神明给她陪葬。
是啊,多么划算的买卖。
自始至终,裴宁辞只需要牺牲一下色相罢了。
堂堂祭司大人会在意吗?
他在意的是大祭司不能在众人眼里失贞,在意的是他能不能继续活在这些年营造的形像里,在意的是天下百姓眼中的裴宁辞。
至于真正的裴宁辞,抛开一切因素从内而外细细琢磨他,才会发现他是冰凉的。
他不在意周家村被一把火烧死的无辜百姓,不在意他一母同胞的幼弟会因他断送性命。
如此冷若冰霜的裴宁辞,他当真会在意区区皮囊吗?
也许吧,但这远远及不上其他,被他心中天秤的另一段轻而易举地比了过去。
他明知华淑是怎样的人。
他明知春蛊是什么样的东西。
他明知自己浑身上下最敏/感的地方便是腰。
可是那如霜雪般孤傲的男子,他亲自给自己下了药,将细红绳的另一段绕着腰间,把自己送给了那骄奢淫逸的女子。
李婧冉自然不能辜负他。
她会如裴宁辞所愿,好好地折磨他。
不然,怎么对得起他如此多的处心积虑呢?
李婧冉嘴上说着,手下也没闲着。
她原本跪坐在裴宁辞面前,此刻却倾身上前,双手按在他的膝,按在方才古琴置放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