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意上脸,将李婧冉的脸庞灼得愈发娇艳,双颊微粉眸光如水。
她似是也觉得有些热,纤细的指尖轻轻一拉,脱了紫鹤氅便一扬手,兜头往李元牧身上扔去。
忽然被带着阿姊馨香和体温的披风糊了一脸的李元牧只觉眼前一黑,怔了片刻才把披风拿下来,挂在臂弯之中。
只是当视线再次恢复清明之时,李元牧却为眼前的一幕感到妒火中烧。
李婧冉只着一身夹袄烟灰紫长裙,黑丝绒边领令她看起来优雅又迷人。
她微微弯下腰,单手挑起裴宁辞的下颌,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
她的眸光从裴宁辞线条完美的下颌缓慢上移,随后是微抿的薄唇、挺巧又清冷的驼峰鼻、和宛若神仙般通透又凉薄的浅金色眼眸。
裴宁辞不躲不闪地任由她挑起自己的下颌打量自己,须臾不动声色地提醒道:“长公主?”
如梦初醒般的李婧冉对着那完美无缺的神颜,轻声赞叹:“祭司大人生得真好。”
裴宁辞眸光微动,心中隐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疯长。
他静静和她对视,金眸里此刻只映着她一个人的倒影,裴宁辞看着那双上挑的桃花眼,淡声反问:“是吗?”
李婧冉认真颔首,生怕他不信,又补了一句:“真的,像是话本里早死的白月光。”
裴宁辞:?
什么的白月光?
小黄崩溃地捂脸感慨:「宿主啊,你真的我哭死。你既然都能把“小说”换成“话本”,为什么说话前就不能先过一下脑子啊啊啊啊!」
方才还面色阴郁的李元牧顿时唇角一翘,有几分幸灾乐祸地开口道:“裴爱卿,保重身子啊。”
他轻飘飘地往椅背上一靠,好整以暇道:“毕竟你们上了年纪的人,若是太过繁忙,的确容易......驾鹤西去。”
李婧冉闻言便“嘶”了声,毕竟裴宁辞也只比她大了四岁,让李婧冉颇有种被冒犯到的感觉。
她歪歪扭扭地绕过桌案,走到李元牧面前,身子晃了下,被李元牧眼疾手快地扶住了。
李婧冉感觉自己的脑袋有些晕,虽然说出口的话还条理清晰,但却感觉自己像是踩在棉花上。
她不想再弯腰,干脆往桌案上一坐,骄矜地对李元牧颐指气使:“你,站起来。”
李元牧向来是很配合李婧冉的,那时候被她掌掴都是自己乖乖趴在她膝头的,如今自然也听她话照做。
待李元牧站起身后,李婧冉却又发现她得仰视这臭弟弟,随即又不满地低估了声:“怎么这么长。”
裴宁辞原本在喝茶降躁,乍一听这话后猛得呛了下,偏头咳得脸色发红,许钰林见状默默给他阿兄递了方雪帕。
小黄摇头晃脑地发表评价:「啧啧,想当年大祭司是多么清冷不沾欲啊,现在居然被宿主调教成秒懂人士了。」
李元牧眼眸滑过一丝茫然,为自己的身高被阿姊嫌弃而有些小小的委屈,但还是乖乖在李婧冉面前矮下身,双手撑着膝头,黑漆漆的眸子直视她:“现在呢?”
李婧冉打量了下,满意地点点头,随后双手捧上了李元牧苍白又纯良的脸庞。
李元牧飞快扫了眼旁边的许钰林和裴宁辞,耳尖为李婧冉这亲昵的动作顿时充了血,这位把人扒皮抽筋时眼都不眨的少年连语气都变得结巴了:“阿姊......这还有外人呢。不,不好吧?”
“人前训子懂不懂!”李婧冉不满地开口,大逆不道地用一句话向已逝的先帝发出“争当爹”的挑战,让李元牧面上的神情更茫然了。
裴宁辞微微偏过头,放下茶盏不敢再碰,生怕会再次听到李婧冉口出狂言。
许钰林则回眸和下人吩咐道:“去备醒酒汤,熬得浓一些,多放山楂和莲子。
李婧冉却并未给李元牧太多发愣的时间,原本捧着李元牧脸庞的双手用了点劲,把他当面团一样揉着。
李元牧自是不反抗,任她揉圆搓扁,还可怜兮兮地试图勾起阿姊的怜惜:“阿姊,痛。”
“痛就对了!”李婧冉呲牙咧嘴地朝他笑笑,捏着他的脸颊道:“臭弟弟,对你的长辈们有点尊重知道吗?”
“是,你是最尊贵的天子没错,但没有人能单打独斗着拼出一个家国。”李婧冉松开了手,看着李元牧的眸光很郑重,“你是位领袖,要懂得识人、用人,方能长久。一个人即使再聪明也能力有限,他们可以是你的敌人,也可以是你的左膀右臂。”
李元牧方才还故意跟李婧冉讨巧卖乖,听着李婧冉的话却敛了面上夸张的表情。
他肌肤冷白且薄,被李婧冉上下其手后还红彤彤的,却难得安静了几分。
眉眼间没有阴郁、没有刻意装出来的乖巧,平淡又有几分怔忪。
李元牧清朗的少年音里难得多了几分哑意,垂眼避开了李婧冉的注视,低声道:“阿姊,我能当成你在关心我吗?”
坦白说,李元牧对这皇位没有一丝一毫的眷恋,这对他而言只是个极大的负担。
自从坐上这位置的那一刻起,他就从未睡过一次好觉,每日卯时起身批改奏折,上了朝堂还要听那群各怀鬼胎的老东西们唇枪舌剑,耗心又耗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