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或者说,裴宁辞早已习惯受天下众生的敬仰,他无法失去这些名声与尊崇。
早在裴宁辞尚未看清自己的目标之时,他的言行举止就均以这些为己任,不知不觉就活成了他人眼中的模样。
可是长公主不一样。
她的那句心悦他就好像是滚烫的热水,浇进了他那霜雪搭建的内心。
她用言语折辱他,用亲吻和旖旎玷/污他,用尽一切手段试图引出他心底被压抑的那一面。
裴宁辞应当是厌恶的。
可渐渐的,他发现自己好像......对她产生了一种隐秘的期盼。
期盼着她出格的行径、期盼着她帮他释放自己、期盼着她撕碎他这身祭司白袍,在人后让他见识这世间的另一面。
香艳,暧昧,禁忌的一面。
裴宁辞忽而想起他的幼弟问他的那句话。
他动心了吗?
裴宁辞想:并没有。
他如同一个赌红了眼的赌徒,因为一些未知的甜头而赌上了一切,明知几率飘渺却仍是无法自控地想博一个意外之喜。
又像是一个沉溺到无法自拔的瘾/君子,日日都想陶醉在那让他无法自救的编织泡沫。
有谁会说瘾君子对那五石散是爱呢?
他只是无可救药地上瘾了。
裴宁辞告诉自己,他并没有动心,他依旧是那个心无旁骛的大祭司。
可这又如何解释,当他目睹她与另一个男子接吻时,心脏传来的阵阵郁气呢?
尤其是......当裴宁辞看到严庚书那胜利者的姿态。
严庚书如此卑劣肮脏,他凭什么能得到她主动的吻?
严庚书任由李婧冉在自己唇上辗转,看着裴宁辞的目光里也逐渐染上了轻嘲的笑意,在那双丹凤眼里缓慢地荡开。
他对裴宁辞微挑了下眉,随后一派闲适地挪开视线,蓦地仰脸索吻。
李婧冉被严庚书突如其来的攻势惊了一跳,下意识想往后缩,严庚书却腾出一只手,大掌摁在她的后脖颈迫她低头,吻得又凶又狠。
李婧冉感觉自己仿佛被溺入了凶猛的惊涛里,海水充斥着封闭了她的五感,被他凶猛的姿态吻得几欲窒息。
不论是行军打仗还是男欢女爱,严庚书都不是温柔的性子。
不同于李婧冉方才蜻蜓点水般的亲吻,严庚书姿态是如此强硬,瞬间撬开她的唇齿长驱直入,扫荡着他的领地,像是要卷走她的全部,一滴不留。
裴宁辞定定看着眼前这一幕,只见女子被身姿高挑的男子完全笼在臂弯之中,亲得激烈又缱绻。
他看不见她的神色,但李婧冉往日吻他时,向来是闲散又漫不经心的。
她肆意地掌控着他的情和欲,她却永远都那么冷静,只居高临下笑着瞧他的狼狈模样。
从未像此刻这般身子轻颤,像是枝头被寒风吹得晃动的花朵。
熊熊燃烧的妒火、分崩离析的理智、险些崩塌的自控。
裴宁辞闭了闭眼,强自克制下心里所有的思绪,紧抿薄唇转身便走。
而待李婧冉颤巍巍地睁开眼,正好撞进了严庚书那双幽深的眸。
无声的目光相碰,微弱紊乱的呼吸,在严庚书脚下悄悄融化的雪意。
湿潮又缱绻。
李婧冉微偏过头,手肘抵着他,轻声道:“严庚书,我已经完成你的要求了。你是否该......”
放下她,让她去见裴宁辞。
话音未落,李婧冉却听到严庚书在她耳畔哑笑一声。
他扫了眼裴宁辞离去的背影,清冷地仿佛能融进雪里,比枝头最难攀这折的梅枝还要傲然三分。
严庚书抚着李婧冉微凉的发丝,低低笑:“是吗?可我不满意。”
......
李婧冉万分庆幸,严庚书不是她的上司,不然她估摸每天都要在他手下加班到深夜。
交代任务时不清不楚,一遍又一遍地重做、深深盖章,李婧冉感觉自己弯久了身子,从腰到背都酸软一片。
严庚书却好似一个没事人般,抱着她许久连臂弯都没颤一下,稳稳当当的。
等李婧冉终于得到去见裴宁辞的许可后,原本约定好的亥时已过三刻。
她好不容易从那种浑身过电的感觉中缓过心神,这才拖着如棉花糖般软的双腿,慢吞吞来到了南面。
南面人烟罕见,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旷野,左侧连着森林。
只是如今仍是冬季,在夏日里郁郁葱葱的森林此刻只是光秃秃的景象,小动物们都在冬眠,幽静得没有一丝生机。
裴宁辞背对着她,背影挺拔地立于荒林之前,即使什么都不做,也已成了画卷中最为清隽的一部分。
李婧冉稳下心神,自知裴宁辞已经堪破了她的身份,索性也就不再和他打马虎眼。
她裹紧了素色斗笠,踩着薄薄一层积雪走到他身后,不紧不慢地开口唤道:“祭司大人,找本宫所为何事?”
尾音上调,是她扮长公主时常用的语调,带着几分勾人的慵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