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宁辞眼睫低垂,他应当是在雪地里站了有一阵子里,肩头发丝上落了一层细细的雪花。
因为方才的那一幕,裴宁辞离开后在冰天雪地里站了良久,才觉得心里再次恢复了宁静。
可当他转过身瞧见李婧冉的模样时,却觉那好不容易被他冰封的情绪再次汹涌叫嚣着卷土重来。
李婧冉一身斗笠包裹得严严实实,精致的下颌缩在白色的绒毛之中。
朱唇掩在其中,却好似一种欲盖弥彰,裴宁辞几乎是在那一瞬就注意到了她微肿的唇。
她看向他的眸光依旧是他熟悉的模样,端庄高傲中又流转着几分轻佻。
不似是在注视神坛之上的大祭司,反而像是打量着秦楼楚馆任人玩弄的美貌男子。
分明依旧是往日那副骄矜模样,但她仍水润的眸,和唇上被人辗转留下的痕迹,却为她平添了几分魅。
也让裴宁辞的金眸蓦得一暗。
裴宁辞需耗费全部的精力和神志,才能克制着不让自己露出丝毫的异样,而李婧冉却对这些毫无所觉。
半晌没听到裴宁辞的答话,李婧冉只撩起眼皮瞧他一眼,轻飘飘地道:“说话。”
裴宁辞静默片刻,那张清绝的容貌上布满寒冰,开口时嗓音又冷又硬:“长公主对任何男子都是这幅轻浮模样么?”
轻浮?
这两个字让李婧冉唇边的笑意也淡了几分,她微抬下颌,一步步走近裴宁辞,而裴宁辞只是一动未动地敛下眼睑看着她。
李婧冉伸手去抚他的脸庞,却被裴宁辞偏过头避开了。
她眼神一凌,毫不怜惜地转而攥着他的衣领,几步上前把裴宁辞逼得背部撞上干枯的树干。
声响沉闷,落雪纷纷,裴宁辞清峋的脊椎被压在树干之上,他却只极轻地蹙了下眉,抿着唇一言不发。
李婧冉也不急,她兴许不了解裴宁辞,却无人比她更了解他的身子。
他的每一处格外敏感的地方。
李婧冉把他抵在树干之上,慢条斯理地寸寸在他身上点着火。
不过须臾,李婧冉便见裴宁辞喉结轻滚了下。
他仍偏着头,侧颜挺立完美,无声地喘了声,眉骨眼尾都慢慢有些薄红。
李婧冉自是察觉了他的情态,纤细的指尖末入他乌黑如绸的发丝,踮起脚在裴宁辞耳畔低声道:“若本宫是轻浮,那被轻浮之人挑起情/欲的祭司大人,又该叫什么?”
说罢,她微顿了下,轻轻一笑,直呼他的名讳:“裴宁辞,本宫记得,先前给你下药都没能让你屈服,你永远都是那副凛然不可冒犯的高洁模样,贞烈得可以竖牌坊。如今,本宫只轻轻抚了两下,你怎么就......”
裴宁辞眸光一颤,好似能猜到她的下一句话。
风吹枯林,白雪皑皑,抖落的雪花像是泛着冷光的碎钻,茫茫一片让人的脑海有些发昏。
李婧冉伏在他耳畔,女子轻缓的呼吸洒在他耳后,带来一阵难以抵抗的微痒。
在李婧冉停顿的片刻里,两人之间像是有种无声的对峙。
看谁在这场暧昧游戏里,先甘拜下风。
看谁又沦为谁的掌中之物。
看看是她毁了他的清明神志,还是他凉了她的挑/逗撩拨。
蓦得一声轻笑。
李婧冉慢条斯理地松了他洁白的衣襟,瞧着自己的指尖半晌,随后才缓缓抬眸,直视那双只可远观的浅金眼眸。
裴宁辞垂眸瞧她,只见李婧冉被他人吻至微肿的唇格外艳丽,一张一合,嗓音含笑地呢喃道:“祭司大人可真是越来越......敏感了呢。”
军营另一头,严庚书坐于主帐,提笔本想修书一封,然而墨迹晕了三张宣纸,都没能写出一封完整的信。
只要一想到阿冉此刻和那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在一块,严庚书就忍不住地心中烦躁。
都一炷香了,军营里公鸡都能孵蛋了,他们究竟在聊什么,需要聊那么久?
严庚书后悔万分,他就不该一时脑热应允阿冉的请求。
他颇有些心烦意乱地搁了毛笔,将染脏的宣纸揉成一团,随手扔在了地上。
其他士兵先前一直忍着,眼观鼻鼻观心,如今几人目光一碰,眼里都露出了几分意味深长的神色。
络腮胡压低了嗓音道:“你们看王爷,像不像是闺中怨夫?满脸都写着心烦,就像是苦等夫人宠幸却期待落空的可怜男人。”
几人齐齐静默一瞬,随后几双眼都瞧向络腮胡。
“这是可以说的吗?”
“嗯......怎么不像呢?”
“王爷太惨了。这容貌,这身段,高低得是个最受宠的妾室,怎生混到了如此田地?”
几个士兵仗着严庚书在拟文书,悄咪咪凑在一起,开动他们的小脑筋,为他们王爷的终生幸福感到忧愁。
“怕不是......先前上战场,落了病根子?”
“大胆!怎么能说我们王爷不行!王爷怎么可能不行?他不行的话.......”
严庚书待下一向很宽容,除原则上的问题外都很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