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黄嘿嘿一笑,不太好意思道:「嗨呀,是我听错了嘛。上头说的是每隔4天得回去开会,我给听成任务总时长就是4天。」
李婧冉深深叹息。
小黄也知道自己把她吓惨了,很积极道:「但是宿主,还有个好消息!我每次回去能升级一次耶!我这次回去拿了个盲盒道具,你要用不?」
李婧冉心道:小黄早不问晚不问,她都已经从李元牧手里自救了,现在才来当马后炮。
她只是道:「存着吧,之后用。」
「好嘞!」
李婧冉和小黄对话间,也已走上了阁楼。推开那落漆木门,望出去便是一片宽阔的天地。
李婧冉提着裙裾迈过了并不高的门槛,回眸对李元牧笑:“来。”
此时的夕阳已近地平线,正是日月交晖之时,盈亮的月光与橘黄色的日光相互映衬,在她身后铺成了副优美的背景。
她唇角噙笑,恍若堕了天坛的神明,连发丝都在发光。
绣着金龙的黑靴一下下踏在木质地板,在她的注视下迈出门槛,与她并肩共眺远方。
晚风吹起了李婧冉的发丝,她将贴在脸庞上的发丝顺到耳后,轻声道:“被人感激的滋味如何?”
芙蓉朝李元牧道谢时,尽管他神情掩得很好,李婧冉却留意到他那一瞬的怔忪。
从小无人引他向善,却人人盼他向善。
李元牧误入歧途时,人人却都怨他、惧他。
如果能选择,谁又愿意当个被人唾弃、遗臭万年的坏种呢?
李婧冉想,她要做的就是带他体验人间的美好,告诉他其实他是可以被人爱戴喜欢的。
她只盼如今还为时未晚。
李元牧顿了下,才眉眼沉沉地轻嗤了声:“被人感激?就那贯会装可怜的女子么?八成是严庚书那老匹夫想安插在朕身边的奸细罢了。”
严庚书?她的第三位攻略对象?
很老么?
李婧冉微不可查地蹙了下眉,但并未在这上头多纠结,苦口婆心地对劝道:“凡事要讲证据,你不要把人心想得那么龌龊嘛。”
“嗯,”李元牧冷飕飕地拿话刺她,“就像是阿姊,看似想毒死朕,实际只是为了给朕一个不用去祭祀大典的借口。”
李婧冉见话题又绕到了她身上,不太自然地轻咳一声,掰过他的头让李元牧目视前方。
她指尖不经意地擦过李元牧的耳廓,肌肤相触时他在那一瞬咬紧了牙关,很快却又放松了下来。
李元牧目光投向阁楼外,看到的却是他每日把自己关在方寸之地从未见过的情景。
于阁楼登高远眺,可见华灯初上,万间人家的灯火陆续点起,续上了落日余辉。
熙攘的街道上,百姓们的身影觥筹交错,各个小摊的叫卖声和袅袅烟火气升腾着,是别处都感受不到的温暖。
李元牧自幼长于深宫,又自我拘囿,此情此景让他感到分外陌生,心口有些空,可又舍不得移开目光。
他眼前是星星点点的人间烟火,而耳边是他阿姊轻柔低缓的嗓音。
她像是深海中逃出来的海妖,用曼妙的声线低声哄骗着凡间的少年君王:
“李元牧,看见了吗?这就是阿姊想给你的惊喜。”
以烟火人间,谨献给寂寞孤寥的少年郎。
第07章
李元牧蓦得感觉到,天下人间在眼前,在他脚下的每一寸土地,更在他耳畔那道低柔的嗓音。
他看不到李婧冉的神色,脑海中却仿若能勾勒出她慵懒地翘着唇,漫不经心对他说这句话的模样。
李元牧闭了闭眼,眼前忽而闪过许多桢画面,全都是他阿姊巧笑倩兮地把他推向深渊时的模样。
就像是幼时母妃还得宠,父皇时常来芳菲殿陪他们共进晚膳。
每逢这种时候,就是李元牧最挣扎的时候。向来最严肃古板的父皇来母妃殿里时,却好似换了个人,也不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了,甚至尤其欢喜在饭桌上考他们姐弟的学业。
父皇会笑着问他们道:“元牧和婧冉今日在学堂可有好好念书?”
李元牧每次都抢不过他阿姊,并且也不敢抢。
他从不敢与她争光辉,生怕她会像从前那般,因父皇对他的一句褒奖就在无人知晓处把他推进荷花池。
后来事情败露,阿姊在母妃面前哭得梨花带雨:“母亲我错了。弟弟说他学会了凫水,女子却向来无法去学此等旁人眼中不雅之事。我只是好奇凫水究竟是怎样的,便与弟弟开了个玩笑,谁曾想......”
华淑欲言又止,咬着唇没说话,言下之意却是都是他罪有应得。
母妃是个如水般温婉的女子,她眸光清淡地望着李元牧,温声道:“元牧,是这样吗?”
年纪尚小的李元牧张了张嘴,刚想说是阿姊把他推下去的,却瞧见了阿姊那阴冷的双眸。
她脸上还沾着未干的泪痕,分明是上挑的眼型,却让他浑身一个哆嗦,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自那之后,李元牧便深刻意识到华淑的面甜心狠。
而若是他这阿姊对他嫣然一笑,那便是大事不妙了,譬如当下。
李元牧如今已经登上了帝位,他居于万人之上,无人比他更尊贵。
可抹不去的童年阴影是源自心底的惧怕,他既对着李婧冉战栗,却又不由自主地迷恋着这种命悬一线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