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都是小事。”李婧冉很自然地转移了话题,对严庚书道:“夫君快尝尝这道米糕,我可是同后厨商议许久,才说服他将灶台让予我片刻。”
严庚书勾唇笑了下,烛光削弱了他深邃轮廓带来的锋利感,多了几分柔意。
他顺着她的话,尝了口碗里如白玉般的椰丝米糕,那味道对他而言着实有些甜。
李婧冉眼眸亮晶晶地问他:“如何?还合你口味吗?”
严庚书艰难咽下那仿佛能黏在嗓子眼的甜蜜,赞许道:“阿冉的手艺,自是无人能敌。”
也许这就叫甜蜜的负担吧。
李婧冉笑了下,又随意与他拉了几句家常。
饭菜都吃得七七八八后,李婧冉自觉也铺垫得差不多了,终于步入正题。
她瞥了眼自己酒杯里剩了些药丸残渣的酒液,单手端起酒杯轻晃了下,随后对严庚书笑盈盈道:“夫君,我敬你一杯吧。就当是......庆贺你我二人告别无家室无牵挂的日子?”
严庚书配合地端起酒杯,和她轻轻一碰,酒杯沾了下唇,笑着应道:“明日便要喝合卺酒了,阿冉怎生如此贪杯?”
李婧冉眉眼温柔,目光缱绻地滑过他脸庞的每一寸,就像是要把他刻入心底一般。
她一言不发,只是朝他弯了下唇,仰头将杯中含有假死药的酒一饮而尽。
这种目光没来由地让严庚书蓦得起一种莫名的直觉,就好像他马上便要失去她一般。
无法遏制的心慌让他禁不住地想要采取一些措施,严庚书落了箸,想到军营弟兄们下午出的主意,心神微定,状似不经意地对她道:“阿冉,我们婚后要个孩子吧。”
李婧冉原本还单手搭在自己的脉搏,等待着药效发挥进入假死状态,听到严庚书的这句话,忍了又忍,但还是没忍住。
虽然她知晓扮演好温婉可人的形象才能带来最好的冲击力,但李婧冉还是被他的话挑起了心头火,皮笑肉不笑地反问道:“你生吗?”
要孩子?他想的美。
生孩子本就是很艰难的事情,孕期可能会存在孕吐、手脚发麻等一系列辛苦的反应,而且卸货后还要面临身材走形的风险。
更何况,这若是放在古代,生孩子无疑于在鬼门关走一遭,动不动就得没半条命。
严庚书说得这么轻描淡写,还不是因为遭受这些磨难的人不是他?
李婧冉面上微笑,但严庚书却瞬间感受到了她话里蕴藏的不悦。
不知为何,当李婧冉露出这种“小叛逆”的情绪后,严庚书反而松了口气。
他的阿冉啊,使使小性子挺可爱的,又何必硬要装出那副宽宏温柔的模样呢?怪让他心慌的。
严庚书分外有求生欲地澄清道:“我听闻孕后兴许能让你来月事时不那么痛。但阿冉若是不想,我自是也舍不得你遭这一趟罪。”
“军营里有许多遗腹子,孩子还在娘胎时便没了爹。你若是愿意,我们可以过继个合眼缘的......”
严庚书话刚说到一半,忽然见面前的女子面色忽然变苍白了许多,竟跟坐不住似的往旁边倒去。
李婧冉摸到自己的脉搏开始一点点变弱后,立刻紧紧咬着唇,开始了“阿冉”最后的表演。
她指尖攥着桌布,神色间布满了痛苦,用力得脖颈处的经脉都变清晰了几分。
余光瞥见严庚书慌乱地起身奔她而来时,李婧冉“不经意”地碰掉了碗筷,哐当一阵巨响,正是她宴请严庚书前先前与裴宁辞约定的暗号。
李婧冉就跟再也无法坐住似的,虚弱地往旁边栽了下去,恰到好处地倒在了严庚书的怀里。
李婧冉目光里藏着浓浓的不舍,她轻轻地喘着,对他道:“对不住,严庚书,我可能等不到和你的大婚了。”
向来将情绪掩在虚伪笑意后的男子此刻竟慌乱得藏不住分毫,他托着李婧冉的手都控制不住地颤着。
那可是平日里舞刀弄剑都稳稳当当的人,他就像是死神的镰刀,收割了一条又一条的生命时从未手软。
然而此刻,看着怀里虚弱的女子,严庚书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抱着她的手抖得厉害,好半晌后才蓦得转身喊道:“军医!来人,宣军医!”
李婧冉却只轻轻摇了下头:“没用的,此药无解。”
这四个字仿佛一记重锤,砸进了严庚书心里,让他痛得心脏骤所缩,几乎喘不过气。
李婧冉仍在兢兢业业地继续演着,给他捏造了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你知晓的,我从来不是你心目中干净纯粹的阿冉。”
“我是裴宁辞的人,是他让我潜伏在你身边,伺机而动取你性命......”李婧冉毫不犹豫地坑了裴宁辞一把。
严庚书却只眸色血红地注视着她,面上尽是痛苦:“我不在乎了,阿冉。”
“我要的只是你。就算我们的相遇是一场算计,可我......”
李婧冉微凉的指尖轻轻摁在他的唇上。
她细细呼吸着,像是一朵随时会凋零的花:“听我说完。”
“严庚书,我喜欢你......我爱你。”李婧冉艰难地弯起唇,像初遇那般朝他笑了下,脆弱易碎,“这杯毒酒,我是心甘情愿替你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