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婧冉的口中,她为严庚书编造的就是一个女卧底爱上刺杀对象的好戏码。
阿冉原先是裴宁辞手中的棋子,被送到了严庚书手里,本该刺杀他,却爱上了他。
百般挣扎,可又只能沦陷。
严庚书对她越好,她便越痛苦,既告诫自己要保持清醒,却又无法自拔地陷入了名为严庚书的温柔漩涡。
这些时日的相处对她而言甜蜜又痛苦,她掩耳盗铃般享受着严庚书的柔情,他们甚至明日便要大婚了。
十里红妆,飞烈营全军观礼,磅礴大气又幸福。
他们是圣上亲自指的婚,有严庚书所有弟兄们的祝福,他立誓此生只有她一人。
她差一点点就要收获自欺欺人的幸福了。
直到裴宁辞的到来,打破了这片假象。
她的主人,要她亲手杀害她的心爱之人。
阿冉她能怎么做呢?
一面是她的主子,一面是她的爱人。除了死亡,她无法解脱。
阿冉不是个好棋子,她动了情,而动情之人唯一的下场就是死。
于是,阿冉选择在大婚前夕动手。
她也是女子,她也有私心,她同样想被自己的心爱之人铭记终生。
阿冉选择了为他而死,并且当着他的面死去。
李婧冉尽力把自己代入了下这个杀手的故事,眼中蓄了许久的晶莹泪水终于滑落。
她泪水盈盈地注视着严庚书,微抬起手想去触他的脸庞,断断续续道:“我本来想让你......永远忘不了我......”
李婧冉苦笑了声,凄美地哀叹道:“严庚书,我后悔了。”
“别为我伤心,不值当......”
“忘了我.......娶位真正纯粹的摄政王妃吧。”
说罢,李婧冉深深凝着他,缓慢抬起手,似是想抚上他的脸庞般。
她看到严庚书那双妖冶的凤眸中盛满了破碎的光,他眼尾都湿红,紧紧握上了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庞。
“阿冉,阿冉......”他一遍又一遍唤着她的名讳,却只感觉怀中的人气息越来越微弱。
他往阎王殿送了那么多人,却留不下一个她。
李婧冉却只最后眷恋地看了他一眼,眸光里有不舍,有不甘,更有释然。
在严庚书痛苦的视线里,李婧冉轻轻地阖上了双目。
自那之后,所有事情都仿佛被慢放了一般。
严庚书只觉他再也握不住她的手,感受着她彻底咽了气,手垂落在地。
那一刻,他的脑海里犹如走马观花般回放过了他与阿冉相处的点点滴滴。
想到了她睁着那双水灵灵的眸子,半真半假地对他说:“因为我心疼你啊。”
想到了她吃醋时,故意冷言冷语地道:“去陪你的江姑娘咯。”
想到了她带着一身伤,回到他身边时绝望又破碎的神态。
想到了他要将她拱手送人时,她安静却又温顺的模样。
想到了两人那简陋的大婚,她为他穿上一身嫁衣的模样。
最后的最后,他仿佛回到了山崖底下的竹屋初遇当日。
那位布衣素裙的姑娘逆着光站在他的面前,笑盈盈地对他说:“阿冉,我叫阿冉。”
每一点每一滴,此刻都化成了一把利剑,深深扎入他的心肺,刺痛得让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撕裂。
严庚书只觉排山倒海地疼,他躬着身子,紧紧抱着她,撕心裂肺地低吼:“阿冉,我错了,阿冉......”
他为什么就不能早一些发现她的好呢?
是他一步一步把她推到了如此地步,让她觉得无法信赖,每天都提心吊胆地活着。
自始至终,他嘴上说着要爱她、护她,却都从未给足她安全感。
他就是个混账,一个根本就不会爱人的混账。
倘若这一切能重来......倘若能重来,他倒宁愿阿冉从未遇见过他。
如此一来,她是否会更快乐,也更舒心?
李婧冉闭着眼,只觉肩膀被他擒得生疼,在心里情不自禁地抱怨着裴宁辞。
他怎么还不来?
就在此刻,李婧冉却忽觉颈侧一湿,随后是一滴又一滴温热的泪。
严庚书......他竟是无声地哭了。
要不是李婧冉此刻还装着尸体,她都恨不得睁开眼看看严庚书哭起来是什么模样。
那深邃又锋利的眉眼应当是染上了薄红,他隐忍又压抑地深深弯下脖颈,忍得青筋毕露,却竭力不发出任何声响。
她能感受到严庚书正剧烈地颤抖着,像是下一秒就会倒下一般,露出了不为外人道的脆弱。
而就在此刻,房门却倏得被人推开。
裴宁辞冷淡的嗓音在门口处传来:“把她放下。”
李婧冉只觉严庚书抱着她的双臂蓦得收紧了几分,而后又很快松懈下来。
他轻轻地起身,像是生怕让她感受到颠簸一般,稳步将李婧冉轻柔地放在床榻。
感受到严庚书抽身离开后,李婧冉蓦得长松一口气。
装尸体真的很难啊,一动不动超有挑战的。
她悄咪咪睁开一只眼,微微侧过脸透过床帷朝外头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