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严庚书单手擦了下他的泪痕,随后沉着脸走到裴宁辞面前,周身充斥着冷冽肃杀的气质。
痛失爱人的苦楚在这一刻尽数演变为对裴宁辞的滔天怒火。
倘若不是他,阿冉根本不会选择这么个结局......
严庚书眸光锋利,二话不说一拳揍上了裴宁辞的脸庞,拳风凝着冰凉的怒意:“你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
凛冽风声袭来,裴宁辞却并未躲闪,生生受了严庚书一拳。
他那完美无瑕的脸庞顿时肿了起来,裴宁辞却仿佛并不太在意一般,金眸轻滑过帷幔后的李婧冉,偏着头用拇指轻擦过唇边的血丝。
裴宁辞只淡漠地微抬下颌,一言不发,而盛怒中的严庚书径直攥着他的衣领,眼神可怖得仿佛下一刻便要将他撕成碎片:“裴宁辞,你倒是装得道貌岸然。有本事你便亲手夺我性命,为难她一个弱小女子算什么本事?”
裴宁辞眸光微动,扫了眼帐内浪漫的烛光,顿时知晓李婧冉给他留了多棘手的问题。
长公主贯来懂得如何借刀杀人,他如是想。
但此时此刻,裴宁辞既选择了帮她,自然也得把这污蔑之词认下。
他只顿了片刻,随后冷冰冰地反问道:“摄政王好大的颜面。别忘了,是你亲手将她送去陛下身边的,你与我又有何不同?”
这句话却仿佛像是一把重锤,砸得严庚书身子晃了晃。
他眸中滑过浓浓的痛意。
阿冉被他们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她当时......是有多痛啊!!!
怔忪之中,严庚书手上的力道也松了几分。
裴宁辞拂去他攥着自己衣领的手,只朝着床边走来。
李婧冉见状,连忙把头转回去继续装死。
快,迅速解决严庚书,然后带着阿冉的尸首离开军营!
就在裴宁辞的指尖触到帷幔的那一刹,严庚书沉郁的嗓音却在他身后响起:“站住!”
李婧冉心中一跳,简直都要哭了。
不是,严庚书这是还想要做什么啊?他们好聚好散不行吗?
严庚书一步步走上前,沉稳的脚步声仿佛踏在李婧冉心间,每一步都让她心里一颤。
他自唇齿间咬牙切齿地挤出了几个字:“你要带本王的王妃去何处?”
裴宁辞收回手,侧眸看着严庚书,提醒道:“你们尚未成婚。”
“我要带她去安葬。”
严庚书目光如刀子一般在裴宁辞面上划着,又冷又硬:“本王自会厚葬本王的妻,无须祭司大人多此一举。”
此话一出,主帐内有一瞬的静默。
李婧冉都情不自禁地紧张了起来。
裴宁辞怎么不说话了?他不会是想临阵逃脱吧?哈喽???
就在李婧冉提心吊胆之际,她却听裴宁辞清冷地淡声道:“是吗?”
“敢问摄政王,你可知她究竟姓甚名谁?”
“她家住何方?家乡的习俗为何?水葬还是火葬?”
分明是薄淡的语气,却无端多了几分咄咄逼人。
裴宁辞只是一连串地把问题抛了出来,态度并不强硬,严庚书却被他问得哑口无言。
严庚书知道的,仅仅是她名为阿冉。
他甚至不清楚阿冉是否是她的真名。
直至此刻,严庚书才觉得自己所谓的爱情是如此可笑。
他口口声声说爱她,可他从未在她身上放过太多心思,也从没想过与她坐下来谈谈心。
他一直以“信任她”为理由开脱着,如今却发觉分明是他花在她身上的心思太少了。
与此同时,李婧冉也在脑海中收到了小黄的通报:「宿主!90%了!耶耶耶!」
这一回,当裴宁辞再次伸手挑开帷幔时,严庚书只是双手紧握成拳,咬紧牙关却并未阻拦他。
裴宁辞说的对,他对阿冉的身份一无所知。
强行把她拘下又如何呢?他甚至无法给她一场她想要的身后事。
裴宁辞垂眸,弯腰抱起李婧冉,转身经过严庚书时,嗓音淡漠地对他道:“让开。”
如同神祇在发号施令。
李婧冉忍不住在心里和小黄吐槽:「男人之间可怕的胜负欲啊。帐篷这么大,他就不能从旁边绕一下吗?偏偏要用一种胜利者的姿态从严庚书身畔走过。」
小黄表示附议:「我都担心严庚书会突然发疯,拉着你的脚踝不让你们走。」
李婧冉无声叹了口气。
希望严庚书的精神状态稳定些吧。
严庚书与裴宁辞目光对视良久,无声的硝烟在两人中间弥漫开来,好似一种宣战。
可最终,他还是为了自己的爱人,首次在那双金眸中败下阵来。
严庚书隐忍地闭了闭眼,沉默地侧过身,眼睁睁看着裴宁辞抱着他的妻,走出帐篷。
严庚书望着裴宁辞怀里露出纤细手臂的女子,在心中喟叹:阿冉,若有来生,别再遇见我了。
他想起阿冉临终前那句让他娶她人为妻,无声说了句抱歉。
他可能做不到。
哪怕这世间有人与她再相似,但也终究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