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淑处心积虑做了这么多,与其说是想通风报信或者和她做对,不如说华淑是在考验她。
如若华淑方才的赞叹里还带着几分假意,她如今的惊诧却是实打实的。
李婧冉并未漏掉华淑的讶异,她只是轻嘲地弯了下唇,目光冷淡又藏着几分锋利:“倒也没必要把旁人都想得那么傻吧?”
诚然,华淑的确是个智慧过人的存在,她在玩弄人心的方面简直做到了炉火纯青。
但若说华淑是一把完全出鞘的宝剑,李婧冉就是一本锋芒藏于内的经书。
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甚至看上去还温吞又脾性良善,但一旦触到了她的底线,旁人才会发现原来绵里藏针才是最致命的。
华淑看着李婧冉的目光变了几分,半晌后才半真半假地调侃了句:“看不出啊,你才是扮猪吃老虎的高手。”
两人的姿态在不知不觉间对调,如今李婧冉成了那个姿态慵懒放松的人。
她把玩着华淑调配香料的小金勺,在葱白的指间随意转了几圈,那精致的小勺被她转出了炫目的金色光影。
李婧冉语气很淡,言简意赅道:“不是,我懒。”
懒得去扮猪,也懒得去吃老虎,但前提是老虎别自己送到她面前。
华淑眸光闪烁了下,见李婧冉丝毫没有再次主动开口的意思,顿了许久后还是道:“本宫的确是一笔买卖,想要同你做。”
“不感兴趣。”李婧冉直截了当地回绝了她。
华淑平生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干脆利落地拒绝,顿时愣了下,好半晌后才面色犹疑地开口道:“你不妨听听。”
“啪”得一声脆响,李婧冉轻搁了勺子,微点下颌从善如流地对她道:“我时间不多,得赶着去宴会,一盏茶的功夫够吗?”
华淑:......
这辈子就没被谁如此拿捏过。
虽然心中颇为郁结,但华淑也同样不逊色,她迅速整理好了情绪,再次开口时依旧恢复了往日那种极具蛊惑性的语气。
她捏过方才被李婧冉把玩的小金勺,把它放进了清水盆里,金勺坠下时在水中荡出了圈圈涟漪。
华淑拉过李婧冉那只受伤的手,卷起她的衣袖将她的手掌尽数暴露在自己眼下,取了块干净的手帕,边帮她擦拭着伤口处的脏污,边低着头道:“你可有想过,去打破这世间的规则?”
李婧冉任由华淑帮她处理伤口,随口接道:“什么规则?大晟的男尊女卑?”
话音未落,李婧冉就觉伤口蓦得一痛,“嘶”了一声抽出手,看向没控制好力度的华淑:“怎么,发现精神方面斗不过我后,改用肉/体攻击了?”
华淑笑了下,没什么诚意地道歉:“本宫还从未帮人处理过伤口呢,第一次没经验,多多海涵。”
说罢,她示意李婧冉把手继续放回桌上,李婧冉却往后缩了缩,慢吞吞地嘟囔了句:“不敢劳烦,我怕疼死。”
华淑白她一眼:“得了吧,你自己来恐怕会更疼。难道你不是第一次?”
李婧冉虽然知道她指的第一次是处理伤口的第一次,但还是深觉自己又被华淑调戏了。
不正经,华淑这句话绝对不正经。
她一言难尽地看了华淑一眼,只随口敷衍了句:“不必了,我回头让许钰林帮我处理下就行。”
华淑听到“许钰林”三个字,眉梢微挑,但笑不语地上上下下打量着李婧冉:“上一次不还是摄政王么?”
华淑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看不出来啊,你还玩得挺花。”
“......”李婧冉深觉自己和华淑真的不能聊超过三句,华淑就是典型的边谈正事边调情的类型。
恶劣啊,太恶劣了。
她心累地叹了口气,主动提醒道:“继续说,性别不公,然后呢?”
华淑意犹未尽地扫了眼李婧冉发红的耳尖,这才继而道:“凭什么这天下就一定掌握在那群男子手中?凭什么男子征服天下,女子征服男子?凭什么从出生起,就注定了他们功勋累累而我们被囿于庭院深宫?”
李婧冉因她的三连问沉默了。
这些问题,似乎从古至今都没有个答案。
别说是古代了,就连在几千年后按理来说文明教育都更发达的现代,性别歧视依旧存在。
虽然大部分明面上的政策都看似公平,但在实施过程中总有着性别玻璃门。
律所里,能做到合伙人级别的律师里就是男性居多;而大部分的公司中,在面试者能力相当的情况下,高层也都会倾向于请男士。
原因很简单,就是许多面试官在面试结束后都会下意识问的那句:“近五年里有结婚或者备孕的打算吗?”
似乎在所有人眼中,女人必须在事业和爱情里二选一。
事业上成功的女人必定单身或者感情坎坷,而家庭幸福有孩子的女人必定在职场上爬不到金字塔的顶尖。
假如真有一个已婚已孕还事业有成的女人,人们就会像观摩世界第八大奇迹一般,去歌颂她、赞美她、又或者质疑她。
幸福、婚姻和孩子好像成了一个女人的累赘,只要这三样里沾了任何一样,她在职场中都会处于被考虑的第二阶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