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公开的”上头咬重了几分,像是在试图打消眼前女子这危险的想法。
裴宁辞方才是从前门进来的,一进来就直接到了屏风后李婧冉的位置上,并不知道屏风外是瞧不见屏风内的风景的。
自从进了这屏风内后,裴宁辞便有意地背对着屏风外,尽量不露出他的正脸。
——世人皆知长公主荒淫,于此等场合的宴会上与男宠胡闹也并非什么稀罕事,然而这“男宠”必然不能是当朝祭司。
裴宁辞如今底线降了又降,他能容忍自己和李婧冉胡来,但前提是他这身祭司白袍得稳妥地穿在身上,没有丝毫的风险。
这种心态就像是蹦极的人,他们想体验那种人类极限的失重坠落,体验在阎王殿门口赤脚踩在曼珠沙华上的刺痛,体验濒/死的快乐。
但他们毕竟不想死。
李婧冉却容不得裴宁辞丝毫的讨价还价,她指骨在桌案上敲了下,示意着裴宁辞手边大敞的檀木盒:“拿过来。”
檀木盒中,一颗莹润圆滑的玉球静静躺在里头,纯净的玉被沉黑的檀木衬得愈发干净温润,流转着柔和的半透明光华。
不软不硬的材质,不大不小的尺寸,不冷不热的温度。
那平日里用来吞咽精细食物的脆弱咽喉深处,会感受到微凉,却也并不像冰块那么冷寒。
玉通人性,只要捂久了也会沾上暖意,变得温润适宜。
它也同样不会残忍到撑开他的唇角,只会沉沉地压着他的舌,让裴宁辞无法像往日不悦时一般紧抿着薄唇。
亦或者说,他依旧是可以的,只是难免要忍下咽喉处比往日多了几分的异物感,齿关兴许也会像是嚼了柠檬般泛着酸。
李婧冉瞧着那颗玉球,唇边噙笑,语气却重了几分:“拿过来,别让本宫再说第三遍。”
如今她坐着,裴宁辞站着,李婧冉须仰着颈子才能注视着他。
裴宁辞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可是她却掌握着所有的主导权,像是主宰着生死的真正神明。
静寂地对视足有好几秒,裴宁辞才吸了口气,指尖摁上了那黑檀木盒。
大祭司的那双手平日里自然是不沾阳春水的,抚琴捻香的手生得极美,如今指腹因按压着黑檀木盒而印下微凹的雕花痕迹。
无声的妥协。
李婧冉眸中略过一丝满意的神色,继续嗓音轻慢地吩咐他:“把明珠给我,然后跪下。”
她视线扫了眼乌发披散的裴宁辞,饶有兴味地补了句:“亦或者,你想坐本宫腿上也可以?”
裴宁辞那双淡漠的金眸顿时一晃,像是微荡的湖面,被她那轻飘飘的话激起了层层涟漪。
他蹙眉,依旧是那副李婧冉熟悉的、训诫的模样:“长公主......”
“本宫允许你说话了吗?”李婧冉陡然提高了些嗓音,往常慵懒的嗓音里含着几分逼人的凌厉。
那是久居上位,与生俱来的威压。
同为这么多年上位者的裴宁辞自是不惧这威压的,然而却仍是合上了嘴,一言不发。
他仅仅是神色微凉地注视着李婧冉,想是神祇在看一个以下犯上的信徒:“一定要这样?”
李婧冉撇他一眼,没回应,但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她不仅要让他含在那玉球,还要亲手拿着玉球,捏开他的嘴,用指尖将其推进他的唇齿之间。
绝对的掌控,不容一丝反抗。
裴宁辞喉结轻滚了下,却不再多言,只是捏着玉球,偏过头以袖掩面,迅速含入唇。
玉球着实算不上大,可也在他颊边撑起微凸的弧度,让这向来清冷高洁的大祭司无端多了几分不可描述。
隐晦的,难以诸述的,静谧粘稠的。
感受。
李婧冉眼眸轻眯,倏得站起身,纤白的指尖用了些劲捏上裴宁辞的下颌,谋色冰凉地质问他:“谁许你自己玩的?”
久居神坛的裴宁辞从未被人如此质疑过,就连年少继位的李元牧都得顾他三分,鲜少当着众人跟前拂了他的颜面。
可如今,李婧冉却当着如此多人的面,逼着他做出此等行径,还冷冰冰地质问他。
仅仅是隔着一道屏风。
裴宁辞只觉锋芒刺背,他分明穿得衣冠楚楚,却仿若感觉自己的外衣被李婧冉一层层剥开,被扔在人群里赏玩。
她就是在折辱他,毋庸置疑。
既然他圣洁,她就要玷/污他。
既然他这些年来一直被众人捧得如此之高,她就要当着他人的面染黑他。
她要一寸一寸,击碎他引以为傲的东西,炸裂他的神坛,让他狼狈地跌落尘埃。
李婧冉盯着他,指尖的力道很重,在他冷白的下颌掐出了道红痕。
她一字一句地命令道:“吐出来,别让本宫亲自去拿。”
入口不过须臾,玉球已经染上了暖意,裴宁辞舌尖轻抵了下,却仿若被烫到一般缩了回来。
他垂着眼避开她的视线,冷淡地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