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庚书会答应的。
情之一字啊,才是这世间最歹毒的药物。
裴宁辞不再与他多费口舌,转身离去之时,严庚书却在他背后厉声威胁:“裴宁辞,等你跌落神坛那日,等她不爱你的那一天,我势必会将她接回来。”
“再把你,千、刀、万、剐。”
跌落神坛?
裴宁辞回眸,朝严庚书淡淡颔首:“那恐怕摄政王这辈子,都等不到那一刻了。”
先爱上的人总是得认输,被打落了牙也得和着血往肚子里吞。
严庚书把所有的痛苦和挣扎都留给了无人知晓的深夜。
如今,他仅仅是用目光描绘着李婧冉的脸庞,仿佛要把她刻入心底,秋收冬藏。
“阿冉。”严庚书朝她笑了笑,“我是来找你道别的。”
李婧冉听到严庚书这句话却心神俱颤。
她早有预感严庚书会从这段隐晦关系中清醒过来,抽身离开,但她并未放在心上,因为她一直料想那一日不当如此之快。
李婧冉太高估自己了,她以为自己可以在严庚书清醒过来之前,便趁热打铁地刷满他的好感值,并攻略完剩下两人,完成任务交差。
但严庚书他竟.......
许是看到李婧冉的眸光太过惊愕,严庚书懒散地勾着唇,对她道:“别这么看我,我可没那么高尚地要成全你和他。”
他眼下泪痣勾魂摄魄,依旧是那副随时随地都能眼都不眨地斩了无数人头颅的慵懒模样:“我不过是想通了。你说我堂堂一个摄政王,想要怎样的女子寻不得?我放下你了。”
严庚书的性子从来没变,依旧是不着调的满口谎话。
先前从绑匪手中救她时,他拳攥出了血,面上却只是漫不经心地对绑匪道:“破鞋罢了,阁下若是喜欢,本王把她赏你便是。”
如今放手决定成全她的幸福时,他嗓子眼尽是鲜血的铁锈味儿,却笑着对她说:“我可没那么高尚。”
玩笑的语调,洒脱的话语,眼神却是那么那么的眷恋。
严庚书轻轻地闭了下眼,随后缓慢地屈膝自台阶上站起身,在月色下回眸,勉强用全部的毅力才能挤出一个与往日并无两样的笑。
“李婧冉。”他唤了她声。
李婧冉仓皇抬眸,只见严庚书卧蚕饱满,泪痣在皎洁的月光里仿佛真的能无声无息地勾了人的三魂六魄。
他那低沉性感的嗓音里是前所未有的温柔:“我放下你了。”
你要幸福。
说罢,严庚书不敢再回头,转身时再也克制不住地湿了眼眶。
操。
李婧冉,李婧冉,李婧冉。
他是真的喜欢她,很喜欢很喜欢。
“严庚书!”他听到李婧冉在他身后唤他,可严庚书完全不敢停下脚步,因为他生怕自己一停下就再也舍不得走了。
李婧冉却跑得很急,追上前一把抱住了严庚书劲瘦的腰肢,被风吹凉的脸贴在他宽阔的后背,听到的是他紊乱又急促到毫无章法的心跳。
严庚书轻挣了下,但李婧冉却搂得死紧,就好像她要是一松手就会失去至关重要的珍宝了。
他终是怕伤了她,猝然低下脸,眼泪在夜色里无声无息砸在地上。
嗓音是调侃的:“殿下,强求不好吧?臣都已经放下了......”
“严庚书,”李婧冉的嗓音里带着几分哭腔:“你不要走好不好?”
严庚书牙关紧咬,筑建了一天一夜的城门险些因她尾音的轻颤而轰然倒塌。
他多么想转过身,把她拥入怀里,深深地埋在她的肩颈对她说他在有生之年、在她厌倦他之前,都不会离开她。
可严庚书狼狈的眸光顺着出现在视线范围内的白靴缓缓上移,看到的是那绣着竹纹的祭司袍衣角、腰间泛着细碎银光的流苏,和那张让他恨之入骨的冷淡脸庞。
裴宁辞眸光浅淡地在严庚书湿红的眼眶上停留一瞬,继而落到李婧冉搂着他的手,极淡地挑了下眉。
他并未出声,只好整以暇地看着严庚书,看着自己的这位死对头是如何饱受心理折磨的。
居高临下,纤尘不染,耳畔霜花轻晃,圣洁得宛若谪仙。
严庚书下颌紧收,握着李婧冉的手用了几分力,将她紧搂着她的指尖一根根掰开。
他告诫自己:裴宁辞才是她的心上人,她对自己不过是一种出于习惯的不舍。
只有裴宁辞,才能满足她的心愿,让她真真正正地幸福。
“殿下,”严庚书听到自己的嗓音沉冷,是那么残酷无情,“你情我愿的玩玩而已,当真了可就没意思了。”
说话间,严庚书一眨不眨地注视着裴宁辞,目光如刀地凌迟着他。
裴宁辞,他最好言行如一,好好待她。
李婧冉看着严庚书高挺的背影,只觉愁得头都在疼了,还有一丝隐秘的、被她强自压下去的难受。
她以为自己和严庚书已经水到渠成了,之后只要稍微再加把劲就好......
她以为,严庚书的确是上了心的。
她以为,继被放弃的阿冉之后,他不会再如此轻易地就选择放弃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