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牧听到她的要求后,一句话都没多问,也不去探究她为何要出宫,直接把腰牌给了她。
这爽快的态度让李婧冉都诧异了,而李元牧却丝毫没有犹豫地对她道:“我相信你。”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在李元牧心中,他要么严防死守完全不让一个人走进心里,可一旦有人进来了,就会发现原来他柔软的心里全然无防备。
他是毫无保留的。
李婧冉接过腰牌的手都顿了下,随后毫无异样地抬起眼,对立于窗棂里光影昧处的李元牧道:“谢了。”
如今,李婧冉便在琴合宫外守株待兔,等着来学琴的裴宁辞上门。
小黄犹豫半晌,但还是开口提醒她道:「宿主,你这么做可能用处不大。这次的刺杀计划是裴宁辞和他师兄两个人一起谋的局,你就算能用家书把裴宁辞诓骗出宫,琴贵妃的死兴许也不一定就有转机。」
「况且就算退一万步说,把裴宁辞诓走的确可以避免琴贵妃的死亡,这难度也很高啊。起码按照原书里的裴宁辞,他自从入了宫就再也没去见过家人,他真的会为了亲情,心甘情愿放弃谋划了许久的刺杀计划吗?」
李婧冉的指腹无意识地在信纸上摩挲了下,抿了下唇没马上回应。
小黄说的她自然也想到了。
只是手上这一挞的家书实在是太厚了。
上面每一封都是许钰林端端正正写下的“阿兄亲启”,字迹清雅又极具风骨。
一封封信的分量很轻,但李婧冉却从这些薄薄的纸张中,看到了一个人的期翼。
她很难想象,许钰林每天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才能写下这一封又一封石沉大海的家书。
也很难想象,裴宁辞如若从司命殿出来后才看到这些过了时效性的家书,又会是怎样的心情。
兴许应该叫冲动吧。
就像人们看到破碎的镜子便总想把它拼起来,看到裂痕便总想补起来。
李婧冉只是突然很想尽她所能试一回,不仅是为了破眼前琴贵妃之死的局。
更是想试试,假如这些信送到了裴宁辞手上,他们两兄弟之间的关系会不会有改变?
裴宁辞收到信后回不回家是他的事,李婧冉只是觉得这些信应该被裴宁辞看到。
这种情绪实在很莫名其妙,李婧冉也知晓她明明是在一个梦境里,但人本身就是一个莫名其妙的生物。
会莫名其妙地在凌晨准时感到格外情绪化,会看到别人大笑时明明不觉得好笑也被感染,会违背本性去爱另一个人胜过爱自己。
她如今也只是在万千种莫名其妙的情绪里,选择了放纵一回。
小黄其实也多多少少能猜到李婧冉的想法,毕竟它看到这么多封家书时也都禁不住怔了下。
它僵持般沉默片刻,随后有些无奈道:「宿主,你知道每一次循环都会更加痛苦吧?你这是给自己找罪受啊。」
方才吐得昏天暗地的李婧冉淡定地回它:「没事,我身体好,都没什么感觉。」
呵呵哒,小黄啪唧一下把嘴闭上了。
在两人说话间的功夫,背着琴的裴宁辞也从不远处走来。
霜雪般洁白的衣衫随着他的步伐,在炎炎夏日漾出一片泠泠银光,他神色淡然又清冷,宛如圣山之巅不染尘埃的雪莲。
李婧冉只觉刺目的烈阳照在他身上都沦为了陪衬,禁不住微微眯了下眼,随后才迎上前去,说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裴侍官,奴婢偶然经过侍居时,看门大哥托我将这些信件交给你。”
裴宁辞垂眸扫了眼信件,目光在“阿兄”二字上顿了下,随后道了句“多谢”便想将信件收起来。
李婧冉见状却怔了下,斟酌着暗示道:“听看门大哥的意思,这些信还挺急的,要不你先拆了瞧瞧?”
裴宁辞不着痕迹地蹙了下眉,金眸浅浅凝她时好似能看透人心一般,但也并未多问,只沉默着把最上面那封信给拆了。
他一目十行地扫过信件上的内容,随后面色骤变。
李婧冉看着裴宁辞这模样便知晓应当是成了,她佯装没看出裴宁辞的情绪变化,不经意道:“奴婢还须出宫办事,信既已送到,便不多加叨扰裴侍官了。”
说罢,她转身想离去,同时在心里默数了三个数字。
三。
二。
一。
“等等。”
果不其然,裴宁辞出声唤住了她。
他下颌紧绷,眸光里有一瞬的挣扎,回过神时才发现信纸被他攥皱了,指尖连忙卸了力道。
裴宁辞摩挲着信纸的折痕,心里也和这皱起来的信纸一般凌乱了几分。
在李婧冉的注视下,他终于做出了取舍,对她道:“劳烦姑娘,助我出宫。”
他选择了回家。
李婧冉闻言,心中顿时一喜,但面上却故意装出为难的模样:“这不好吧?你我二人非亲非故,若是被查了出来,恐怕.......”
“无须多言。”裴宁辞望着她的眸光依旧冷淡。
这些信件送到他手上的时机实在太过凑巧,恰好在他要杀了那人的日子,不可能没有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