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眼前的女子甚至连出宫的腰牌都准备好了。
裴宁辞从不信世间能有这么多撞在一起的巧合,除非是人为。
而她的目的,应当是想救下那人。
裴宁辞看得透彻,他分明心知肚明,权衡利弊之下,依旧选择了放弃自己的计划。
若信上写的为真,他必定是要回一趟家的。
“我今日可以放过她。”裴宁辞的嗓音依旧平淡地不含任何情绪,就像他并未因这件事蛰伏整整两年,“但你得助我出宫回家。”
李婧冉定定看着裴宁辞半晌,并未言语。
她在心中对小黄道:「你猜错了。」
在很久以后寂寥孤高的裴大祭司眼里,他兴许对亲人早已没了太多的眷顾。
可在如今的裴宁辞眼里,计划和亲人并不是个很难做的选择题。
李婧冉故技重施,继续靠“意外闯入”严庚书和孔福的秘密基地,给裴宁辞借来了一套奴才的衣物,把他那身晃眼的白衣给换了下来。
许是为了掩盖宫中这些龌龊事,侍神官的局限很多,每年只有上元节一日可以出宫,平日里私自出宫便会被直接秘密处死,连个全尸都留不得。
待裴宁辞换了衣服后,两人便朝宫门处走去。
“什么人?”宫门处守门的禁卫军俨然负责任很多,远远就把他们二人拦了下来。
李婧冉悠然拿出李元牧的腰牌,在他们面前晃了下:“七殿下差我们出宫办事,耽搁了你们可担当不起。”
禁卫军接过腰牌,先是掂量了下分量,又检查了下正反的花纹,确认腰牌为真后才还给了她:“放行。”
李婧冉侧眸看了眼裴宁辞,微不可查地朝他挑了下眉,而裴宁辞只是淡淡挪开了目光。
她往前走了几步,刚步入宫门投下的阴影时,就听到禁卫军再次拦住了裴宁辞:“等等。”
禁卫军的目光在裴宁辞脸庞停留一瞬,狐疑地皱了下眉。
他们平时自是不会和深宫之中的侍神官多有接触,也从未和裴宁辞打过照面,但眼前这人虽然穿着奴才的服饰,周身气质却清冷出尘,怎么看都不像是那等服侍人的类型。
那副不容亵.渎的模样让禁卫军瞬间联想到了侍神官。
恰逢司命殿的祭司选拔已经出了结果,落选者这两日都会被秘密处死,他今早已经逮到了好几个妄图偷溜的侍神官。
禁卫军的目光落在裴宁辞脸庞,眯了下眼开口道:“你是侍神官吧?”
李婧冉闻言,瞬间身子一僵,连忙转过头道:“您误会了不是?我等不过是卑贱出身,哪儿有那些好命呐。”
禁卫军却只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们:“现在回去,我可以当作没看到。”
李婧冉扫了眼裴宁辞,午后阳光最是温暖,橘黄的色彩将空气里的尘埃都染上了金色,唯独他肤色冷白得恍眼,依旧不沾人间烟火。
事实大于雄辩。
李婧冉思忖着道:“您真的误解了,我这相好啊也就占了长相上的便宜,还真没有那等侍奉天神的运气。”
裴宁辞听到“相好”二字,不着痕迹瞧她一眼,但也知晓是在逢场作戏而并未多语。
谁料李婧冉说罢,居然踮着脚倾身向前,眼见就要碰到他时,裴宁辞下意识地往后仰了下身,李婧冉却早有所料,纤白的指尖插入他的墨发,不容许他后退。
然后在他的薄唇轻轻吻了一下。
裴宁辞望着她的眸光里都充满了惊愕,李婧冉在撤开前低声提醒他:“别让你白被我亲了。”
言下之意,亲都亲了,可别因神色间的破绽被发现。
李婧冉的指尖顺着他雪白衣袖上的竹纹往下滑,而后指尖钻入他的指缝,揽着裴宁辞的手臂笑得甜蜜,朝禁卫军道:“这下您可相信了吧?”
侍神官的要求和大祭司一样,都是禁欲戒酒忌淫.欲,须洁身自好,自是不可能和女子拉拉扯扯的。
禁卫军为她这大胆的举动沉默半晌,目光一言难尽地望向裴宁辞,随后便瞧见裴宁辞面上露出一抹似无奈又似宠溺的神色。
他动作自然地帮李婧冉把脸庞边的碎发拢到耳后,唇边笑意浅淡却温柔:“不是都说了吗,在外人面前不要这样,于你名誉有损。”
分明没有任何过火的行为,但溢出来的亲昵简直容不得禁卫军不信。
禁卫军看到眼前这一幕倒是彻底打消了疑窦,李婧冉却浑身上下都被苏得起了鸡皮疙瘩。
裴宁辞他真的好会演啊,演起温柔来都像模像样的。
待两人甜甜蜜蜜地出了宫门后,李婧冉立刻松了手,裴宁辞的神色也再次恢复成那副淡漠模样。
他微蹙着眉擦了下自己的唇,嫌弃之意溢于言表。
李婧冉看着他这动作,在旁“啧啧”两声,冷嘲道:“别揉了裴侍官,顶着微肿的唇回家不好吧?”
深觉自己又被调戏了一通的裴宁辞冷冷瞧她一眼,缄默不语。
行叭,好心当成驴肝肺。
李婧冉挪开视线,往前走了几步去找了辆马车,随后两人到裴宁辞家门前都一路无言。
裴宁辞家位于一个小巷深处,鸽子笼般狭小的市井里密密麻麻排了许多户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