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钰林听到他这句话,似是无声笑了下,神情有些淡淡的讥讽,偏过头迅速擦过湿红的眼尾:“没有什么对不住的。”
他深吸了口气,指着门道:“你从踏出这扇门的那一刻起、从改姓的那一刻起,便已经明明白白地说明了一切。你今日能回来吊唁,我很感激,但没有必要。”
“请你离开。”
裴宁辞注视着许钰林,依稀能从他如今的脸庞里看到幼年时拉着他的衣袖故意把小奶猫往他怀里塞的弟弟。
他薄唇紧抿,没有解释是爹让他改的姓,避重就轻道:“我回来帮你操持.......”
“不需要。”许钰林打断了他。
帮他操持?这是他们两个人娘亲的后事,他却说他是在帮他操持,何其可笑。
裴宁辞被许钰林冷冷堵了一句后,便又沉默了。
围观的李婧冉都看得心焦。
裴宁辞他是没长嘴吗?!
她看着眼尾薄红的许钰林,有心想安慰他却因两人如今是陌生人而手足无措,只能歪过头给裴宁辞扔了个“你说话啊?”的眼神。
裴宁辞冷冷淡淡扫她一眼,却仍并未言语,兄弟二人之间就这么僵住了。
李婧冉被他们俩搞得一个头两个大,深觉这兄弟二人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深深叹了口气。
她看向许钰林,主动开口道:“裴宁辞今天刚从封闭里出来。他这侍神官和你想象的不同,是得和许多人拼斗的,失败的人都得死。而且并非是他不想早些回来,而是送信人前些日子压根没把信送到他面前,你哥其实一直都跟牵挂你的。”
李婧冉又转向裴宁辞:“但不论如何,你的确是回来晚了,况且这些年也没和家中联系,你弟对你有气也是应当的。”
此话一出,两人又是一阵沉默。
许钰林眼睫轻颤了下,随后斟酌着对李婧冉道:“姑娘,我有些话想同他单独说,不知可否......”
“可以可以。”
李婧冉非常爽快地应下,几步走出屋后还帮他们带上了门。
随后一本正经地躲在门后偷听了个墙角。
隔着门板,他们的说话声有些低,但约莫就是许钰林一直在提问,而裴宁辞一直用“嗯”“对”“是”来回应。
李婧冉恨不得魂穿裴宁辞代替他。
不论如何,这件事终究还是裴宁辞理亏,而且许钰林如今正是伤心之际,裴宁辞好歹也多说几句解释解释啊。
不然他们俩之间的误会得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事实证明,李婧冉着实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许钰林从裴宁辞口中确认了李婧冉那些话的真实性后,忍了许久的泪终是克制不住地落了下来。
不得不说,要像俏一身孝这句话虽然缺德,却着实在理。
许钰林就是那种越素越美的温润大美人,如今苍白的面色都无损他的美貌,反而为他添了几分令人怜爱的羸弱之感。
许钰林看起来温软无害,实则心智坚定,一直都是浅笑的模样,被伤到极致也仅仅是唇边的笑意淡了几分,抿着唇不语。
这还是李婧冉第一次看到许钰林哭,
一身缟素的男美人乌睫湿润地无声落泪,着实令人心痒。
想让他哭得更凄惨一点,然后在他险些把唇都咬出血时轻描淡写地迫他松了唇齿,一边不轻不重揉捏着他唇上的齿印,一边柔声安慰他。
裴宁辞瞧着许钰林偏过头哭得面染薄红的模样,有心想说些什么,却因和他许久不见,也没法像小时候那般好无芥蒂地安慰他。
好半晌后,许钰林才敛了自己的情绪,像以前那般朝他弯唇浅笑了下,眼尾还泛着淡淡的红,轻声唤了句:“阿兄。”
这声久违的称呼让裴宁辞喉结滚了下,沉默片刻后低声应下:“嗯。”
李婧冉看到这里,一颗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
不论如何,她此行的目的也算是完成了。
现实中在兄弟二人心中埋下芥蒂的三十二封信终究还是送到了他们的手上,他们也的确如她所想解开了心结。
只是李婧冉心中却陡然升出了一丝淡淡的遗憾:原来裴许两兄弟也是可以毫无芥蒂地和好的,只是也仅限于这个梦境了。
等李婧冉和裴宁辞回到宫时,刚一入宫门便听到了一个大新闻。
大祭司死了。
李婧冉因这个消息怔了下,下意识反问了裴宁辞一句:“你们要杀的人是大祭司?”
而不是琴贵妃?!
裴宁辞却误以为她语气里的惊讶是因为她被大祭司表现出来的悲悯模样所欺骗,许是因她方才帮了他一回,裴宁辞难得地解释了句:“他该死。”
言简意赅,丝毫不拖泥带水。
解释了和没解释一样。
能当上大祭司的都不是什么正常人,他的心态早就在日复一日的隐忍和杀戮中变得扭曲。
又或者叫畸形、变态。
裴宁辞永远都忘不了这道貌岸然的大祭司猥.亵男童的模样。
侍神官们进宫后,但凡是容貌过得去的,都免不得遭了那个人渣的毒手。
想要活命,要么靠自己的心智谋略和狠辣的手段,要么便脱了衣服躺到他的榻上被他折腾去半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