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默半晌,许钰林微笑着和李婧冉确认道:“您于新婚之夜带回了另一个男子,想让我为他包扎伤口,还想把他藏在我屋中,对吗?”
“什么叫另一个男子嘛,他不也是你哥?”李婧冉被许钰林瞧得心虚,总觉得这件事被他说出口后,怎么好像变了个味儿呢?
李婧冉小心翼翼地瞥了眼许钰林,总觉得他的微笑看起来过于标准。
念着裴宁辞还在场,李婧冉清了清嗓子,一锤定音:“行,那就这么定了。”
“殿下。”许钰林的笑容如春风般和煦,语气客客气气地询问道:“若钰没听错,您这是想让我们一同侍奉您,是吗?”
双生子、亲兄弟,共侍一妻。
嗯,她好像听起来渣渣的,他好像看起来气气的。
李婧冉踌躇半晌,悄咪咪再次转移话题:“你要不先帮裴宁辞包扎下伤口......”
许钰林礼貌地打断了她,言辞恳切:“他死不了。”
纵然是李婧冉再迟钝,此刻也察觉出许钰林这是真的生气了。
他一贯懂得隐忍内敛,如今即使气得手背上淡青色筋脉都变得明显了几分,却依旧是笑着的。
嗓音轻柔温润,就像是在询问她明日回不回府用膳。
李婧冉心想她可真是把许钰林给惯坏了,面上不着痕迹地扫了眼旁边的裴宁辞,继续端着长公主的架子,挑眉望他:“怎么,不行吗?”
她的视线慢悠悠地在兄弟二人身上环视了圈,随后盯着裴宁辞轻笑了下:“如今只是让你们睡一个屋,都还没让你们脱光了跪在同一张床呢,这就受不住了?”
啊,她简直太难做了。
裴宁辞如今这层祭司身份自是不能用了,最好的方法就是让他在府内藏一阵子,到时候再随便掰个身份就当糊弄过去了。
顶多是他从今往后都没法回到大祭司的位置了而已。
甚合她意。
许钰林闻言,神色都僵了几分,轻吸了口气半晌都说不出话,反而是往日更为自矜的裴宁辞须臾后低低唤了他声:“阿钰。”
李婧冉在两人之间扫视了眼,兴致缺缺地对裴宁辞道:“祭司大人,好好劝你的弟弟吧。”
说罢,她便转身出了屋。
李婧冉并未在外头等太久,只听屋里传来些许喑哑的交谈,三两句话后便是一阵静默,随后许钰林出了房门,轻轻带上门后走到了她身边。
神色间已经把方才半真半假的伤心收敛得干干净净。
李婧冉单手撑在石桌下支着下巴,见许钰林出来后朝对面的空位示意了下:“坐。裴宁辞怎么样了?”
李婧冉总觉得裴宁辞有些古怪。
设计让裴宁辞跌落神坛之前,李婧冉料想过最好的结果就是让裴宁辞失去他的祭司身份,但她从没想过区区这么点挫折就足以将这位贞烈的祭司大人掰成菟丝花。
李婧冉早就做好了和裴宁辞持久作战的准备,按照话本上的方式先谋得他的身,把他囚在府里让他日久生情.......
就算没有情也无妨,时间会教会他怎么好好侍奉人。
她想的是一点一点磨去裴宁辞的傲骨,因为裴宁辞骨子里是个很淡漠的人,仅仅是失去万民的敬仰对他而言只是个不大不小的挫败,并不足以令他精神崩溃。
可从神庙到府中,裴宁辞都表现得过于安静顺服,就像是个了无生气的破布娃娃,甚至连眼神都变得有些空洞。
就像是陷入了极大的自我怀疑。
李婧冉总觉得裴宁辞好像过于脆弱了,因此方才故意用话激他,而许钰林也看出来了,配合地装出和裴宁辞一样的受害者身份。
以同类、亲人、弟弟的角度和裴宁辞感同身受,并且刺探出了裴宁辞的古怪。
面对李婧冉的这个问题,纵然思路清晰如许钰林,在这一瞬都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思忖片刻,斟酌着对李婧冉道:“裴宁辞刚刚哭了。”
李婧冉怔了下:“啊?”
裴宁辞?哭?而且还是对他的幼弟许钰林哭?
许钰林心中的诧异丝毫不比李婧冉少。
裴宁辞在许钰林面前向来是以兄长自居,也因此对许钰林有一种责任感。
兄弟之间的感情总是很微妙。
许钰林是弟弟,若是他和裴宁辞的关系还像小时候那么亲密,他兴许在痛到极致的时候依旧会在裴宁辞面前落泪。
但裴宁辞是兄长,这种性质就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这就像是没有父亲愿意在儿子面前哭,这是一种事关尊严的事情。
长幼尊卑,这是裴宁辞刻入骨子里的东西,如今被他亲手打破便显得格外迥异。
他轻蹙着眉:“他说,他做了个梦。”
在李婧冉出去后,裴宁辞沉默了良久,低声对许钰林道:“我昨日做了个梦,梦到了娘刚过世的那段日子。”
“那时我刚从司命殿出来,一个......宫女,拿着一叠积压的家书找上了我,一定要我当场拆开来看。”裴宁辞的眸光里有些空洞,“我打开一看,才看到你给我写了好多好多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