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师眼睁睁看着自家的王从一个残酷嗜血的铁血男儿变成了如今的女儿奴,心情是难以形容的凌乱,按耐半晌只是对他道:“大祭司陨了。”
严庚书动作顿了下,抬眸看向军师,语气冷静:“埋哪儿了?我去鞭尸。”
“......名声毁了而已。”军师望天望地,就是不愿去望眼前这个斯文暴力狂,生怕癫狂症能通过对视传播。
严庚书沉默了整整三秒。
他的神色冷峻,唇角一点点勾起,随后蓦得笑了两声,单手抱起女儿就往屋外走。
军师后半拍地对着他的背影吼:“去哪儿!?”
严庚书潇洒地翻身上马,一手搂着孩子,将黑缰绳在另一只青筋分明的手掌绕了两圈,闲散地勒了下缰绳。
于恣意阳光中,马匹伴着嘶鸣声高昂前蹄,马背上高大的男子淡淡回眸,光线映得他眉骨分外英俊深邃。
心焦的军师站在军营门口,瞧见严庚书高坐马背,朝他勾着唇笑得潋滟:“带我女儿去找娘亲。”
所谓人生得意时,莫过于鲜衣怒马、高中状元,一日看尽长安花。
而严庚书今日却实打实地展示了情场得意的模样:分外高调地在情敌面前宣扬主权。
如今看着分明昨日才见过面的李婧冉,严庚书却却只觉恍若隔世。
李婧冉也懒得去纠正她为之负责的只有孩子没有他,只是无奈地对严庚书道:“省省力气吧,裴宁辞听不见。”
严庚书闻言一愣,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就听李婧冉补充道:“应当是从昨日深夜开始,既听不见也说不出话了,说是心理因素吧。”
“不可能。”严庚书脱口而出。
都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严庚书兴许是这世界上最了解裴宁辞的人了。
他知晓裴宁辞此人是多么的善于伪装,分明抽离于情感,却演出了一副悲天悯人的圣人模样,还一演就是许多年。
严庚书嘴上唾弃着裴宁辞的道貌岸然,但心底对他也是隐有敬意的。
演成某种模样很容易,但十年如一日地扮演着那个完美无缺的圣人,足以见得裴宁辞的城府有多深。
他在李婧冉阻拦不及时伸手挑开了那床帷,朝背对着他的那道背影唤了句:“裴宁辞?”
裴宁辞没有动,仿佛真的听不见一般。
严庚书下意识拧了下眉,伸手搭上裴宁辞的肩,发现裴宁辞轻颤了下,仿佛身体的某种本能反应。
他先前在秦楼楚馆在被揍得屈服的娼/妓身上瞧见过。
纵然他们后来成了红极一时的头牌,被老鸨笑脸以待,但听到昔日鞭挞他们的龟公嗓音时,依旧会下意识地哆嗦。
身上的伤易好,心理上无形的疤痕难愈。
这已经成了某种刻入骨子里的无名恐惧。
裴宁辞轻轻偏了下头,严庚书看清他脸庞那道既深且长的疤痕时更是瞳孔骤缩。
他对上了裴宁辞的金眸,是死静的,再也没了先前将万物都掌控于股掌之中的淡漠。
浅浅的金色失了圣洁的意味,那双金眸存在的唯一目的便只成了把他装点成一个足够惹人怜爱的玩物。
裴宁辞看到了严庚书,面上依旧没有什么神色,反倒是此刻占尽优势的严庚书却仿佛被烫到了一般,情不自禁地收了手。
似乎人的情绪总是很奇怪,严庚书先前恨裴宁辞恨得牙痒痒,哪怕裴宁辞死了都想把他的尸体挖出来挫骨扬灰,然而此刻当真看到他了无生气地活着时,严庚书恍惚间居然有种莫名的悲哀。
不是怜悯,不是快感,而是悲哀。
就好像在透过裴宁辞,看到未来的他自己。
裴宁辞的陨落在百姓看来是纸包不住火,他们就是种看热闹的心态,顶多是人云亦云地讨伐裴宁辞。
但在严庚书眼中,这件事是很可怕的,谁都不知道裴宁辞是得罪了谁,为何忽然倒了台,以及背后那人害完裴宁辞后下一个目标又是谁。
所谓兔死狐悲,不过如此。
这种没来由的情绪是如此强烈,在那一瞬甚至都压过了严庚书心头原本的滔天妒意
严庚书心中的情绪跌宕起伏,却被他掩饰得极好。
他与裴宁辞的目光相错,掩了帘子,笑着回过头开玩笑般揶揄李婧冉:“下手真狠啊。”
李婧冉茫然一瞬。
严庚书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虽然裴宁辞人在她床上,虽然他从湿润的金眸到散乱的衣袍就像是被狠狠凌/虐过的模样,虽然.......但他是心因性因素啊!
心因性!不是被玩坏了!
严庚书凑近些许,微偏过脸在她耳畔低声道:“这种事裴宁辞恐怕无福消受......阿冉,想玩什么,我陪你啊。”
李婧冉百口莫辩,侧眸时撞进严庚书蛊惑的眸光。
他嗓音低缓,富有磁性的声线分外悦耳,咬字格外清晰:“我受得住。”
她感觉大脑腾得空了一瞬,他的话语就宛如有实质的狗尾巴草,轻飘飘地挠着她,让她浑身都克制不住地发软。
严庚书真的......
人、骚、嘴、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