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婧冉:???
他方才到底在顶着那副忧国忧民的神态,在思索什么东西?!
这就是李元牧苦思冥想半晌之后,说出口的话吗?
她原本还以为李元牧在那一瞬都已经想好攻打楼兰合二为一的战略了,谁知他开口居然说了一个八杆子都打不着的话题。
李婧冉被李元牧的脑回路噎了许久,无力地摆了摆手:“这种小事我们往后推推行吗?”
“不行。”李元牧义正言辞地道:“今日明沉曦让你来偷军防图,你都没告诉我,这怎么能是小事?”
啊......这......
李婧冉一时又有些心虚,只当李元牧突然醒悟过来要兴师问罪了,清了清嗓子道:“对不.......”
“对不住。”李元牧如是对她道。
李婧冉被他抢了台词,一时间有些怔愣:“啊?”
他道的哪门子的歉?
殿内的门实实地掩着,无人胆敢来推开这扇门,偌大的寝殿内唯有他们二人。
夜晚悄然降临,宫灯初尚,琉璃盏流转的光华透过窗户泄入殿内,与烛光一同在少年的脸庞映上了多色光芒。
即使在微杂的灯光下,李元牧的容貌依旧纯洁,瞳仁干干净净,开口时的嗓音格外清朗:“没有给你足够的安全感,是我的过错。”
兴许是帝王的威压,又或许是李元牧此时说话的语速偏慢,他每个字都咬得清晰圆润,听起来便真挚。
李元牧的眸光里只有她一个人的倒影,他对她道:“你不愿与我说,必然有你的顾虑。我相信是我某些方面没做好,才会让你心生龃龉,不能完全地信任我。”
李婧冉听着他这么一番话,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一段话从李元牧的口中说出来,让她非常非常惊讶。
毕竟在她的印象中,李元牧鲜少如此平和,况且他在更多时候都是一种示弱装可怜的模样,贯会用眼泪博她心软。
左右不是像现在这般,让她感觉这个爱哭鬼好像在不知不觉间长大了,他好像突然就站在了她的面前,身影清瘦却分外坚定地扛起了他的一片天。
亦或者说,担当。
看着李婧冉微怔的面色,李元牧反而朝她翘唇笑了下,杏眸微弯地揶揄她:“很惊讶?”
他总是能精准地猜到她心中所想。
李婧冉别过眼“嗯”了声,随后听到李元牧再次开口时,语气中有些感慨:“李婧冉,你知道我是怎么发现我心悦你的吗?”
她老实地摇了摇头。
毕竟在她的感知中,李元牧好像很奇怪,态度总是骤冷骤热。
李婧冉看不见李元牧心中那些复杂的小心思,李元牧也并未多言,只是声音有些轻地道:
“以前我总想着躲在‘阿姊’背后受她保护。可不知何时,当我看到你时,我不想当那个被保护的了。”
殿内静谧,落针可闻,他微微笑着朝她望来,每个字都砸进了她心底。
“李婧冉,我想保护你。”
李婧冉向来都不觉得自己是很容易被他人的三言两语蛊惑的存在。
最起码在现代接到诈骗电话时,她每次听到电话那头的“躺着都能赚钱”云云不切实际的说辞,都会非常简单干脆地问对方:“要帮你报警吗?”
如今听到李元牧这句话的感受,不亚于她当时听到电话那头的诈骗犯沉默三秒后,哑声对她说的那句“谢谢”。
让她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心中都怅然。
她因为李元牧的话,整个人都感到晕乎乎的,就这么晕头晕脑地被他说服了,亲手摘下了在他足踝束缚了数十年的红绳。
用的还是先前被另一面深深扎入黑檀木的金剪。
“咔嚓”一声轻响,随着金剪的咬合,红绳应声而断,金铃轻震着落了地。
李元牧眸中沾了些笑意,唇角越翘越高,压痕摁不下去。
他咬着唇笑得像只偷腥的狐狸,原本就鲜艳的唇色润了些水光显得格外潋滟,模样勾人神情却极致温柔。
“李婧冉,这可是你亲手解开的。”
李婧冉微挑了下眉梢,拉长嗓音道:“你是阿拉丁的神灯吗?谁解开了你的束缚,你就要跟着谁一辈子。”
“神灯?那岂不是可以永远跟着你一辈子?也好。”李元牧如是说道,走到殿门前拉开了紧闭许久的沉重门扉。
宫灯的光影在那一刻宛如刺破乌云的第一缕阳光,倾泻而下,他沐浴在光亮之中,回眸朝她笑道:“走吧。”
“做什么?”
李婧冉嘴上问了句,身体却很老实地起身走到李元牧身边,和他牵着手一路漫步到荷花池旁。
李元牧将手中的红绳放在她的掌心,金铃落下时发出了声隐晦的轻吟,在夜色中喑哑得暧昧。
李元牧示意了下冰层刚解冻的荷花池,如今冬季的霜覆满湖面,莲花尽数凋零,只余零星几个枯叶飘在湖面。
“荷花池底淤泥多,先前二哥曾将半臂粗的镇纸落入湖水,着三十个奴仆在大热天打捞了七天七夜都没找着。任何东西只要进了这荷花池,便再也回不来了。”
李元牧在她身旁慢慢说道,晚风吹起了他们交缠的发丝,他侧眸对她道:“扔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