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真正的神佛,无悲无喜,无欲无求,就好像他方才只是随意给李婧冉递了个手,丝毫不在意她的选择似的。
严庚书自然对裴宁辞这副模样不满意,他最痛恨的就是裴宁辞的道貌岸然。
分明同样是野心勃勃,凭什么他可以用那雪白的衣袍遮掩着,受天下人的敬仰爱戴,而他自己就只能受人憎恨畏惧?
严庚书着实好奇,裴宁辞卸下那孤高淡漠的面具后,又会露出怎样的破绽。
他如是想着,粗糙的指尖挑起李婧冉的下颌,偏过头便想当着裴宁辞的面,隔着红盖头亲吻他的新娘。
李婧冉此刻简直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丝毫不敢动弹,只能眼睁睁瞧着严庚书离她越来越近。
救命,这人是有什么大病吗,为什么要当着第三者的面做这些羞羞的事情啊!
按照刑法第234条,像他这种公然供人观赏、公然行猥亵之行为者,处一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三千元以下罚金!
就在两人的唇即将触到的那一刻,裴宁辞却冷冷开了口:“放肆,你敢碰她一下试试?”
声如初雪,凉意渗骨。
严庚书瞧着他那不再淡然的神色,微眯着眼,笑得分外斯文:“大祭司这是......急了?”
裴宁辞那双金色的眸宛若审判的利刃,他目光似刃扫向严庚书,眼角眉梢皆是凉意:“你可知,自己冒犯的是谁?”
严庚书听着这句话,微拧着眉,一时竟没反应过来裴宁辞这句话的意思。
他侧眸瞧向自己身前的女子,只见那红盖头轻颤着,彰显着盖头下女子的揣揣不安。
难不成......她并非是个普通女子?
严庚书沉了声线:“大祭司此言何意?”
裴宁辞凉薄地乜他一眼,走到李婧冉面前,定定看她片刻。
他抚平袖角,祭司袍广袖上的银丝竹纹泛着粼粼波光。
圣洁的大祭司在她面前垂首作揖,敛着那双浅金眼眸,嗓音清冷:
“臣裴宁辞,见过华淑长公主。”
第22章 蓄意
裴宁辞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声若碎玉落圣雪,平淡得似是不含一丝情感杂质。
严庚书闻言,却轻嗤着开口:“我先前怎的不知,大祭司谈吐竟如此风趣?此等荒谬之言,也能说得出口?”
阿冉是这三日里在他心中刻下浅浅痕迹的女子,而“华淑长公主”是他恨不得挫骨扬灰的存在。
前者温婉灵动,后者高傲娇矜,她们从地位到言行举止都截然不同,她们怎么可能是同一人?!
李婧冉默然,隔着盖头看向严庚书。
很好,保持住,她就需要这么好骗的攻略对象。
裴宁辞并未与严庚书争执,只是微抬眸光,凝在李婧冉头顶那一方盖头上:“孰对孰错,掀了这盖头,便可得知。”
感受着他那冰凉的视线,李婧冉抿了下唇。
裴宁辞刻意当着严庚书揭穿她的身份,这是在报复她呢。
他就是这么对他救命恩人的么?
严庚书是如此高傲的一个人,倘若被他发现这几日口口声声说心疼自己的阿冉,就是派人追杀他的华淑,他碍于身份自是没法要她的命,然而李婧冉之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李婧冉心中简直要冷笑了。
一个个儿的,没一个好东西!
李婧冉思绪百转千回,目光却瞧着严庚书。
严庚书朝她伸手,正准备挑起她的盖头时,李婧冉却往后避了下。
若说严庚书先前只觉裴宁辞的话荒诞,他见李婧冉这避让的姿态,却陡然生疑。
他嗓音沉沉地唤她:“阿冉,过来。”
李婧冉却并未听他的,她用那楚楚动人的嗓音,带着哭腔回道:“我与夫君这几日的相处皆做不得假,夫君竟为了外人的三言两句,便要质疑我的身份。”
她轻轻抽泣着,宛如一个在大婚当日真正被羞辱的女子一般,语气含幽地控诉他:“盖巾若是在外人面前挑开了,往后多年的生活都会不吉。夫君,你忍心吗?”
怀疑的种子已然在严庚书心中种下,李婧冉越是回避,他越是狐疑,自是不会轻易放过她。
他凤眸里盛着审视意味,分毫不让,嗓音斯文道:“夫人有所不知,你眼前这位耐当朝祭司。祭司大人既怀疑你的身份,那总得当着他的面验明正身。”
倒是把自己置于清白之地,摘得干干净净,丝毫不提他对李婧冉起的疑心。
裴宁辞闻言,却只是不轻不重地应道:“摄政王忧虑自己所娶非良人,又何必以我当幌子?”
他此言就是在告诉李婧冉:瞧,你之所以会面临如此境地,并非只是因我揭露了你的身份,而是因为他的多疑。
两人当着李婧冉的面,就这么双双轻描淡写地推卸着责任,殊不知李婧冉早在心中想的却是:天下乌鸦果真都一般黑。
李婧冉心知避无可避,也不再等着严庚书来掀她的盖头。
他不配。
她纤细的指尖轻轻捏着自己的盖头,白皙的肤色被鲜艳的朱红衬得愈发莹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