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婧冉此时的心绪实在太乱了,乱到她忽略了一个关键的问题:封城的水患是突发情况啊。
李元牧掌控了一切,但他却无法预料到这场不停歇的滂渤大雨,也料不到这突然坍塌的水坝。
算卦,占卜,观天象,制造有利的天时地利人和,这些都是裴宁辞擅长的事情。
李婧冉继而又追问了一句:“那倘若大晟和楼兰当真开了战,胜算在几成?”
“十成。”李元牧答得很肯定。
“这份军防图本身就已经过了时,楼兰偷了也没有丝毫的用处。”李元牧缓慢地解释道,“楼兰毕竟地小人稀,不论他们做什么努力,军备方面在近十年内都无法与大晟无法媲美。”
李婧冉想到原书中死在战场的严庚书,总觉得心脏仍在突突地跳。
倘若这场战事当真没有任何风险,那严庚书又是因何丧命呢?
——「宿主做出的选择和那位竞争对手的加入都会产生蝴蝶效应,你现在经历的在一定程度上会和原书产生偏离。」
蝴蝶效应,李婧冉倏然想到了小黄先前对她说的那句话。
现如今,李婧冉只能寄希望于严庚书惨死的命运当真已经因为蝴蝶效应所改变。
她颤着眼阖眸片刻,缓缓从胸腔间挤出一口浊气,睁开眼低声道:“希望严庚书能凯旋归来吧。”
话音刚落,李婧冉却感受到李元牧揽着她的手臂紧了几分。
“姊姊。”李元牧唤了她一声,让她转过身,逼她低下头与他对视。
李婧冉望着李元牧,他那双眸子如黑潭般漆冷,里面是深不见底的幽暗。
李元牧注视着她,肤色苍白唇却殷红,如同在伊甸园阴潮处引诱人品尝毒果的蛇。
毫无温度的蛇身盘旋上人类的身体,贪婪地汲取着她的体温,冷寒刺骨。
李婧冉感受着李元牧指尖顺着她的脊椎骨一路上移,即使隔着衣物,她都能感受到他冰凉的温度。
他的指尖一路向上,最后停留在她的衣领和雪白颈子的交接处。
李元牧的动作微顿,随后缓缓展开手,将冷冰冰的手掌贴合在她腻白的颈子。
李元牧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眼睛,嗓音显得有些哑:“倘若我想让他死呢?”
第98章 任务完成1.0
李元牧的话在那一瞬让李婧冉感觉如坠冰窖,寒意顺着骨头缝儿钻进去,压得人呼吸困难。
她望着李元牧,很勉强地扯唇笑了下,话语是那么苍白:“你......这种玩笑,不能随便开。”
李元牧却并未言语,黑漆漆的眸子安静注视着她,从神态到行为都清晰地表明着他的态度。
他并不是在开玩笑。
一根根寒冷刺扎入心扉,冷得彻骨,冷得冰寒,让李婧冉倏得感觉连呼吸都是疼痛的。
任务奖励早已发放,已经没有母亲生死攸关的东西压迫着她了,李婧冉再也无法用“害怕任务失败”来粉饰自己内心的波澜。
又或许在很早之前,丝丝缕缕的情绪就如同疯长的藤蔓般缠上了参天大树,李婧冉就早已分不清虚实。
她只知道自己此刻的痛楚,仅仅是因为严庚书本身。
她真的......能看着他去死吗?
“李元牧,”李婧冉唤了他一声,指尖深深嵌入掌心,轻声问道,“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李元牧此刻已经将唇边的笑意敛得干干净净,当他不笑时,骨子里独属于上位者的冷酷便再也无法被忽视。
他很冷静,又或许说已经过于冷静了,口齿清晰地对她道:“朕与大晟,都容不下摄政王了。”
李婧冉感觉李元牧的这句话就像是残酷的刽子手,一层层掀开了洋葱的外衣,毫不遮掩的辛辣滋味让她的鼻尖都发酸。
直至此刻,李婧冉才发觉大晟的冬日是真的很冷。
先前刚来时她还不觉得,如今那种湿热冷绵厚的温潮一寸寸侵入体内,她才觉得这冬天当真过于绵长也过于难熬。
她听到自己也在尽可能地用一个客观的角度,试图去说服李元牧,她对他道:“我明白你是想平衡势力,但裴宁辞陨了,为何不能培养一个新的平衡势力呢?”
为何不能等待新势力的崛起?
为何不能对严庚书多一些信任?
为何......不能给他一条活路?
李元牧望着她闪烁着泪光的眸子,目光有些复杂,半晌才对她低低道:“已经来不及了。”
楼兰躁动与封城水患,外忧与内患,但凡有一者缺席,李元牧都可以用一种更为婉转的手段去处理这件事。
可是他没有时间了。
他需要在短时间内,不惜一切代价,获得最大的掌控权。
不,不是需要,是必须。
倘若不是被逼到了如此绝境,李元牧也不愿意用这下下之策。
当一个国家完全依赖于一个人,那俨然是不长久的,兴许会被千古诟病,兴许他会成为后人口中永远都洗不白的昏庸帝王。
这些都是身后事了,李元牧料想他眼睛一闭也听不见看不着,但他还活着的时候呢?
李元牧刚继位时原本便是势力较为集中的,凭借他的才智,他大可以当时依靠严庚书稳定朝堂后便略是小计将他铲除,独自揽政,但他并没有那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