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不得离开大晟,舍不得严庚书和李元牧,有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舍。
她眼中有些不明显的留恋,半晌后才轻声开口:“今晚就走。”
嗓音清浅却很笃定。
华淑抿了口茶,缓缓笑了下,喟叹道:“李元牧和严庚书遇上你,也不知该说是他们的幸事,还是不幸。”
说他们不幸吧,李婧冉的到来让这两个原本没有心的人首次感受到了暖意。
说他们幸运吧,李婧冉刚捂暖了他们,又决绝地抽身远离。
李婧冉情不自禁地垂下眼,发凉的指尖环着茶盏取暖,指腹却因冰火的温差而向大脑传输着虚假的幻痛。
像是被灼伤一般。
李婧冉却并没有放开茶盏,她只是感受着那阵让她清醒的痛意,低低道:“不幸吧。”
当李婧冉把自己代入三大攻略对象的角度,她清晰地发现自己的到来对他们而言是个祸害。
他们原本都有着光辉的成就,为王为皇为集/权/者,虽被人唾弃但最起码达到了他们想要达到的全部目标。
而当她到来后,她的任务便是粉碎他们的骄傲,一寸寸击跨他们最引以为豪的东西,让他们这么多年的努力付之东流。
值得吗?李婧冉想,如果她是他们,她简直会恨透这个扰乱她生活的突来者。
华淑闻言却只漫不经心地道:“谁说得准呢?”
世人常说倘若未见阳光,兴许无惧黑暗。
最悲催的并不一辈子行走于黑夜,而是分明被温暖的阳光照耀过,余生却只能靠着心中对于余温的回忆,重新回到阴冷潮湿的黑暗里煎熬渡过。
但是人之本性就是会心向美好的事物,飞蛾明知会被灼伤依旧会义无反顾地扑火,凤凰明知兴许在灼灼大火中被烧死却仍向往着涅槃。
在一次又一次的磨难中浴火重生,体验着人间酸甜苦辣阴晴圆缺。
向死而生,这才是人生。
左右严庚书很倔,李元牧又很执拗,如若在早知会分离的结局下让他们选择是否要遇到李婧冉,华淑料想他们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见到她。
并且更早地爱上她。
“华淑,我有件事求你。”李婧冉安静几秒后,开口打破了她们之间的沉寂。
华淑微一挑眉,侧过脸注视着她笑:“怎么求?”
李婧冉忽略了她的这句戏谑,神色很庄重:“求你留他们一条命。”
“我知晓你想要的是什么。天下,权势,大晟,什么都好。”李婧冉的语气很诚恳,藏着不易察觉的忧虑:“他们都会给你的。你拿到你想要的之后,能不能别伤害他们?”
华淑的笑意僵在了唇边。
她望着眼前的李婧冉,觉得她和她们第一次见面时着实变了很多。
初次见面,李婧冉对于这个世界的人和事都是游离的,可以冷静客观地和华淑谈条件、斗心眼。
她没有软肋也无所畏惧,
现如今的李婧冉虽面上不显,但华淑从她的语气里感受到了恐惧。
李婧冉开始害怕了,她开始担忧的事情越来越多,她有了牵挂。
华淑在那一刻忽然想问李婧冉一句:就她如今这幅模样,她当真能了无牵挂地抽身离开吗?
可华淑终究没有问出口。
兴许是因为不屑,因为没有意义,因为她觉得叫醒装睡的人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
她突然感到挺没意思的,就像是难得遇到了一位可以与她在棋盘上旗鼓相当的对手,突然间作茧自缚,在棋局收尾时甘愿认输。
也有点怜惜李婧冉。
她并未多言,只是扯了下唇,对李婧冉道:“你倒是自信。”
自信李元牧这冷血的变态和严庚书那残忍的疯子会甘愿为了她付出一切。
李婧冉还想再追问下去,想听华淑承诺她会容他们二人活着,但华淑只是懒散地转移了话题:“夜香车会在今晚二更天出府,本宫已在府外准备好了马车和出大晟的宫碟。”
华淑顿了下,体贴地问她:“夜香车的气味兴许有些特殊,不如本宫先把你迷晕?”
李婧冉成功被她转移了注意力,面色因这艰难的决定而僵了半晌,低头啜了口苦荞茶,抿了下湿润的唇道:“倒也不必......”
话音未落,李婧冉便感受到排山倒海的眩晕感涌来,她微愕得看了眼华淑喝过后毫无异样的茶水,又瞧了眼她嗅了许久都未感不适的青烟,在华淑笑吟吟的注视下不甘地软倒了下去。
华淑适时地起身托住被迷晕的李婧冉,有些遗憾地看了眼青烟茶水二合一的迷香,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
先前在叫李婧冉来之前,华淑并不知晓李婧冉也要离开大晟,直到李婧冉进来后对她说“我要去趟乌呈”时,华淑才发觉她其实根本没必要做这些。
华淑心想:早知她们二人的目的一致,她就不浪费这些香料了。
不过也感谢华淑的迷药,让李婧冉能免受夜香车之苦。
最起码李婧冉一睁开眼,就发觉自己已经在一辆停驻的马车上了。
喧嚣声隔着帘子传来,显得有些沉闷,外头街道上的人说的是乌呈的国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