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牧静静等了半晌,见李婧冉没动,软和着嗓音朝她眨眨眼:“姊姊在等什么?”
“是在等我朝你撒娇吗?”李元牧拉长的语调里听着有几分倦懒,十分理解初次尝试跳墙人士内心的恐惧,故意缓和着她内心的紧张。
“姊~姊~怕什么?”
李婧冉如今已经足够了解李元牧,自是知晓他平日里是断然不会说出这种话的。
他的脸皮真的很薄,估计李元牧自己都不知道,他每次只要一朝她撒娇,耳根就会变得通红。
再配上他那双湿润的圆眼,格外像一只羞答答的小兔子。
一只在李婧冉面前乖巧无辜,在她背后狠决果断的小兔子。
“没怕。”李婧冉从唇齿间轻喟了两个字,不再犹豫,朝李元牧的方向一跃而下。
失重感伴着耳畔的风声骤席骤消,她从墙头跌进少年的怀抱,被他接得稳稳当当。
李元牧抱着她的臂弯很有安全感,但他真的太清瘦,突出的清峋腕骨硌得李婧冉情不自禁地“嘶”了声。
月色清冷,她勾着李元牧的脖颈,补完了方才没说完的后半句话。
“没怕。”李婧冉望着他的眼眸,轻声重复了一遍,“我知道你一定会接住我。”
四目相对,她的目光像是有某种魔力,诱着人移不开眼。
李元牧定定凝着她好半晌,说不出话,感觉唇齿间品到了微甜的苦涩。
风轻轻吹拂过两人的脸庞,李婧冉的衣角顺着他的臂弯垂下,轻晃着。
李元牧轻轻垂了眼,眼皮遮住了漂亮黑润的瞳仁,也掩住了他所有的情绪。
“嗯。”他低低应了声。
他当然会接住她。
李元牧永远是她最忠诚的小狗,是她最锋利的刃与最坚固的后盾。
他想与她远走高飞,也能为她横死他乡。
李婧冉感受着李元牧有些僵硬的手臂,挪开了目光轻拍了下他的肩,示意他放她下来。
李元牧依她意思照做,两人在等许钰林过来的当儿有一瞬微妙的沉默,李婧冉的指尖捻着自己的衣摆,转移话题道:“你以后得多吃点,少挑食......”
她似是想到了什么,神色微顿了下,对李元牧道了句:“努力加餐饭,嗯?”
李元牧笑,依旧没抬眼看她,语气里是刻意装出来的轻松:“好啊,劳烦你往后监督我。”
李婧冉闻言,也同李元牧一样笑了下,并未回应。
“以后”是什么时候啊?
对于李婧冉而言,兴许是她回现代以后,时光依旧照旧流逝的书中世界吧。
而对于李元牧来说,他眺望未来,能瞧见的只有两日后等待他的毒发。
两人各有心思,但心中的情绪都莫名达成了统一,都有些离别的愁绪。
一人想的是生离,一人是死别。
旁边传来一声轻响,许钰林恰好也已翻过了墙。
李婧冉见状便十分自然地带过了这个话题,只是道:“走吧。”
他们向北而行,清凉的薄晖将他们的影子拉得格外长,月下影成三。
透白的光影像是一层朦胧的轻纱,罩在方才不了了之的话题之上,将其温柔尘封。
与之同样被埋葬在时光深处的,是李婧冉说的那句半截诗。
李婧冉从不是个文邹邹的人,却在那一瞬的晚风中对李元牧道了句“努力加餐饭”。
那是因为她忽然忆起了曾经瞧见过的一句诗词,白纸黑字,恰好跃进了她的脑海里。
长跪读素书,书中竟何如。
上言加餐饭,下言......
长相忆。
在李婧冉的印象中,李元牧是个很懂得讨巧卖乖的人,许钰林又脾性温润,她从未想过他们俩相处起来居然还会剑拔弩张。
坐于平稳行驶的马车上时,三人之间原先还是挺风平浪静的。
如今危机解除,李婧冉这才有空询问他们:“你们今天这是提前策划好的?”
李元牧应了声:“我来乌呈后正好遇到了他。”
许钰林附和着给了些细节:“陛下与我对了下信息,发觉方圆十里都没有你的踪迹,陛下便猜想你约莫是在乌呈皇宫。”
他轻蹙了下眉:“只是不知这乌呈皇室之人为何要囚你?”
李婧冉听了这话后顿时便愣了,下意识望向李元牧,李元牧接收到她的眸光后,反应极快又极其自然地回应道:“乌呈多蛮夷,自然是瞧上了姊姊的美貌。”
许钰林闻言倒也没再多问,而李婧冉心中却骤然松了口气。
从头到尾,许钰林都没见过乌呈太子,并且他到目前为止都不知道,乌呈太子便是裴宁辞。
她险些都快忘了这件事,许钰林对裴宁辞这位兄长毕竟还是有感情的,这么多年来都把他当成亲生兄长,倘若让他知晓了裴宁辞的真实身份和他如今做出的事......
李婧冉都不敢想象许钰林心中会如何想,如今便只能尽可能地瞒着。
许钰林又继而道:“陛下当时便说先去探一番,让我在外头部署,若翌日没瞧见他出来就来带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