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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府外一对石像炯炯有神,享誉百年的林府面上倒是清廉简朴至极,门环锈得厉害。
宋锦安冷眼看着拦路的老嬷嬷,“前两日你们说林夫人要休养,如今可能见客了?”
“不能。”老嬷嬷做贼心虚,门都不敢给宋锦安打开,只隔着说话。
宋锦安却大力推开门,叫那老嬷嬷跌在地上,“你们林家想用这个理由拦我一辈子不成?”
说着,她也不管老嬷嬷难看至极的神情,朝内去。
崔金玲的丫鬟各个不敢吱声。遂,宋锦安得以借着军营的腰牌顺利靠着身气势来到崔金玲床榻前。
还病怏怏的崔金玲一睁眼见着宋锦安,唯恐是她神志出了乱子,仔细看过两番,忙惊呼,“你们怎么不拦住她!”
“宋五姑娘,你再这样我可就送你去衙门了!”老嬷嬷尖声臭骂。
宋锦安笑道,“好呀,那就去衙门面前看看你们家夫人骗我的事怎么说。”
“胡言乱语!我们没有做过!”老嬷嬷慌里慌张地后退几步。
崔金玲双眼含泪,声音凄惨,“宋五姑娘,我知晓你委屈,可我都这副模样了,你就不能得饶人处且饶人么?”
宋锦安看眼她,原本五个月的身孕,如今腹部平平。那天竟叫她直接吓掉孩子。再一看四周的小丫鬟对崔金玲并不维护,宋锦安也猜到怕是那个孩子去后林家对崔金玲颇为不满,暗中甩脸色。
然,宋锦安只稍放缓语调,“林夫人的确可怜,但是我逼着你做这些么?又是我逼着人打掉你的孩子么?世间没有这样的道理。”
崔金玲闻言脸上燥热,只觉心底的难受将她抓的浑身难耐。分明那宋五姑娘叫晏霁川英雄救美,还白白成了贵圈的新宠,现下对她咄咄逼人做甚么?
宋锦安见崔金玲不吭声,自然知晓她心底不服,于是慢条斯理坐下,“觉着世间的人都该让着你?”
“没有!”崔金玲忙否认。
宋锦安却接着道,“我虽不知林夫人经历过甚么,但林夫人对我三番五次针对,事后还觉着我既然没有受到严重损失便不该追责。此举委实不公,若林夫人叫人如此对待也能咽的下去?”
崔金玲哭道,“你懂甚么!你们都不必看人脸色,都不必谨小慎微,你们懂我的苦么?”
“那你苦你为何不找害你苦的人!”宋锦安呵斥。
“可宋锦安早死了,我怎么找她,她害了我一生。”崔金玲掩面啜泣。
闻言,宋锦安发愣。她何时害过崔金玲,脑海里想了半天仍是记不得,不由得发问,“她怎么害你了?”
“若非她勾引林郎,我的日子何苦这般难过,人人将我们比较,可她是个甚么好东西么!晦气!”
宋锦安听得心中冒火,面上也冷,“你扪心自问,你的夫君对你不好该怪的是谁?你不去怪林大人,不去怪你家中父母,你偏怪个素未谋面的宋锦安?”
“我夫君对我好!我父母也是为我好!”崔金玲宛如踩到尾巴的猫,声嘶力竭。
宋锦安无心再争辩,只觉荒谬。怪不得崔金玲的针对莫名其妙,她本就叫崔家荼毒得不分青红皂白,复看眼崔金玲的肚子,她觉着往后的日子崔金玲总能学会到底要怨谁。于是,宋锦安盯着她,“说出谁主使你的,我今儿便不将事情闹大。”
“你不闹大有用么?我的孩子都没有了,我还有甚么?”崔金玲哭得梨花带泪,一双手死死攥着被褥。
“你不说?那我直接同你婆婆说。”
“等等——”崔金玲急急拦住宋锦安,咬牙道,“是张宁逾,你去怪他,你放过我,求求你……”
宋锦安看眼衣衫单薄的崔金玲,一言不发,扭头就走。只剩崔金玲惊恐的尖叫,“宋五,你敢说!你不能这么对我,我告知你了!”
屋内小丫鬟嫌弃上前将崔金玲扶回床榻,“夫人,落下病根可就不好了,三哥还等着弟弟陪他。”
崔金玲神情惴惴不安,只低低央求,“你去瞧瞧,宋五是不是去找娘亲了,别让林郎知晓。”
“夫人怕什么,林大人早不来你屋,”小丫鬟含笑压好被褥。迎上崔金玲失魂落魄的脸,补充道,“他最近爱去秋姨娘那。”
崔金玲痛极,只能喘着粗气,一遍遍念叨着喊人来。却半天没人搭理。
林府的景致散去,宋锦安站于街头心下盘算着如何找张宁逾算账。张家算是燕京有头有脸的人家,且张家夫妇袒护幼子,以对付崔金玲的方式找张宁逾决计行不通。想着,宋锦安倒欲叫他们俩狗咬狗撕起来,心里头计划着事便没留神眼前的车舆。宋锦安抬眸,待看清是谢府后当即转身。
“阿锦。”车舆内传来个低哑的声音,一双瘦削的手挑起帘子,露出谢砚书苍白的侧脸,那双凤眸只有在落于宋锦安面上时才稍带些颜色。
宋锦安未顿足,只接着朝前。
忽的,车舆内传来道稚嫩的声,“宋五姐姐。”
宋锦安蓦然扭头,袖口下的手攥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