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喜到软瘫在地的于倩倩一把抱住宋锦安,哽咽,“等到了,我们都活下来了。”
宋锦安后知后觉叫那劫后余生的欢喜刺得浑身战栗,竟鼻头酸楚。于倩倩说的不错,活下来了,她和南部的子民,一齐等到了大燕的援军,她们日以继夜的努力没有白费。
双眼朦胧之际,宋锦安只觉一道身影大力抱住自己,她尚来不及推开那人,听得熟悉的声音略带哭腔,
“小五。”
宋锦安的手缓缓落下,只含笑任由晏霁川扶着她的肩膀上下打量有没有受伤。
见石踏上城楼,见到着便是这副景象。
城头两人像日头下久别重逢的佳侣,诉不清离别意,天光隔断处,阴影中独立的黑衣人逐渐与墨融为一体。
抬手,那闷热到易生痱子的帷帽脱下,谢砚书默不作声将目光一寸寸挪开。
薛大人方要下去,于拐角处看着谢砚书,稍惊,“谢大人在这所甚么?”
缓缓的,谢砚书转身,“走罢。”
薛大人狐疑瞧眼四周,待看清那宋五同晏霁川拉拉扯扯心头一抖,莫不是因着这个?不敢多想,薛大人堆起笑意追上谢砚书。
援军一来,倭寇溃不成军,不出三日,南部恢复安宁。
晏霁川红着脸看眼晏子奕,极低同宋锦安道,“我兄长。”
“晏将军好。”宋锦安落落大方行礼。
晏子奕难得说话没有夹枪带棒,“听李将军说,南部能坚持这般久,是你的功劳。”
“此言差矣。南部能坚守至今,同每一位南部将士息息相关,我只能尽我所能,出一份力。”
闻言,晏子奕面露欣赏,“此番回京,一个少上造跑不了。”
乍一听回京二字,宋锦安恍惚,不知不觉,她已在南部待足这样久。
“何时启程?”
“我等随李将军一同回去,约是两日后。”
晏子奕揶揄看向晏霁川,“回京后何时带宋五姑娘去阿碧那坐坐?”
晏霁川忙扭头去瞧宋锦安的反应,对上她讶异的眼。
“大哥,我有些话同小五私说,您先去忙罢。”
知晓年轻男女的心思,晏子奕了然闷笑声,大步流星走开。
见着屋内无人,晏霁川才歉意道,“我同你的假婚事还未同家里讲清楚。”
宋锦安不解扬眉,“你不说清楚晏家真当我要嫁进去可如何是好?”
晏霁川笑意稍僵,压下眸里的落寂,笑道,“此番回京我便会同家里说明白,只是如今我想去军中建树,还得委屈你借我个未婚夫的身份好狐假虎威。”
“是我借你的势才对。”宋锦安轻快打趣。
得了燕京带来的回京旨意,宋锦安边同南部锻造坊众人交代些打武器的心得,边同众人道别。
于倩倩是哭得最不舍的,拽着宋锦安的手半晌说不出一个字。宋锦安抬眸环视四周,最终只道句‘会有再聚时’。
阿三握着架小型模具走到宋锦安跟前,依依惜别,“这是宋五姑娘先前托我办的,我手笨,只做出个四不像。”
宋锦安小心翼翼接过东西,左右翻看。那枪口做得很是细致,摸上去光滑冰冷。她不住赞叹,“我想要的就是这个,多谢。”
听得这话,阿三才松口气,挤出个笑招呼兄弟们一齐朝宋锦安深深一拜。无言的决意便渲染于小小的锻造坊。
许叫那离别意扰的,宋锦安回京路上倒是少笑,多的时候便沉默遥望窗外。
空中漫着的飞絮缠在宋锦安的发间,似簇簇绒花,衬得人多分淡雅。
晏霁川带着茶水来时,便见她又是那般单手撑着下巴朝外看。他看着宋锦安瘦了好大圈的脸,忍住心酸道,“受委屈了?”
“这不是委屈。”宋锦安回过神,好笑地给晏霁川沏碗茶,“我能用毕生所学去做有意义的事从不叫委屈,这些苦也好,累也罢,都是值得,都是我的心甘情愿。”
“是我太狭义了。”晏霁川歉意接过茶,忽想到先前路上聊到的话头,不由得问句,“你说有个还叫见石的帮了你不少,可谢过他了?”
“离别时就找不着他了,想必是忙着回家照顾家人。”
“也是,如今南部正是休养的时候,薛大人那也忙,想是见石也不得空。”
忽,宋锦安瞧到柳州地带的大批难民,拧起细眉,“又是弃婴。”
晏霁川循声望去,不无伤怀,“没有粮食,便养不起。这是这般热的天,弃婴多了难保不会闹出瘟疫。”
思及瘟疫二字,宋锦安心口一闪,随即叫前方车夫的吆喝分去神。
车舆临近燕京,周遭大街小巷的景致便熟悉起来,满街的吆喝声连带着笑闹的声儿,个个头扎团子的小儿追逐玩乐,好不惬意。
宋锦安眉眼弯弯,一直因战事而绷紧的身子总算软下来。
“先送你回军营,去同付大人交代交代。”
“好。”
那刻着晏字的车舆一进军营大门,引得数十人围拥,为首的黄梨莺俏生生道,“宋五回来了?”
“是我。”车帘打开,绯色的软纱垂在宋锦安腕间,少女言笑晏晏,一双洗的发透的眸又大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