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辞却厚着脸皮道:“怎么了嘛?这时候又来劲儿了,难道黑崖山那天晚上没摸过吗?”
“你这丫头……”他差点用书卷敲她的小脑袋瓜。
她站起身,将他的书卷拿开放到旁边,然后身体重心往后仰,将他从椅子上拉起来:“走啦走啦!为了让你高兴,咱们去挂灯笼吧!再剪点窗花!”
“要是有爆竹和焰火就更好啦!”
萧让尘心里暗想:让我高兴?我看恐怕是为了让你自己高兴吧?
他嘴上无奈宠溺道:“字写完了吗?就一心想着玩。”
宋辞双手牵着他的一只手掌,来来回回摇晃:“先好好过个年,我发誓,过完年我一定好好学,一个不落的全部学会!”
萧让尘实则已经丢盔卸甲,嘴上却还要硬撑,跟她讨价还价:“学会了再过年,你要是都学会,灯笼窗花,爆竹焰火,糕饼点心,我一应买全了给你。”
“真的?说到做到!”
他一手与她牵着,边踱步到书桌前:“我看看你学的怎么样。”
经他一检查,搭眼便看见了惨不忍睹,只能辨认清轮廓的字迹。
“怎么写成这样?”他震惊中带着嫌弃。
不过想也是,她之前又没学过,兴许长这么大连笔都没拿过。
能照猫画虎出来,也算她天赋高,只能鼓励,不能再批评激励了,恐怕会起反作用。
“算了,我教你吧。”
“手要平,腕要稳,不要发抖,对……”
他握着她的手,轻轻带动她在纸上写画。
一点一横,一撇一捺间,两个字跃然纸上。
宋辞虽然对古汉字不熟悉,但依照轮廓辨认,那似乎……是……
“宋辞,你的名字。”
耳边,温热馨香的气息袭来,弥漫在她耳垂脖颈之间。
她顺声音回过头,两人骤然咫尺相视。
他的眉眼、高耸的鼻梁,薄唇。与她的杏眼,俏鼻,樱桃小口,彼此不过分厘之距。
眼眸间的流露无声交织相融,顺滑柔软,如乳如油,亦如薄纱绢丝,风光未及活色生香,却也旖旎无限。
那一刹,彼此的心皆像烟火突如其来的炸开。
迅猛,猝不及防,毫无预兆,怦然心动的令人无措。
他握着她的手,她的手中握着光滑的笔杆。
笔尖蓄满的渊深浓墨不堪重力,啪嗒一声垂落,在洁白的纸上砸出一颗四散喷溅的墨花……
第86章
何为心动?
在宋辞过去二十三载的经历当中, 虽不乏,但多数都缺失着真实感。
或是剧中角色,或是当红演艺人员, 再或是小说人物, 甚至乙女游戏中的纸片人……
说到底,与炽烈的四目相视还有着很大的差别。
他掌心温热,气息鲜活, 心跳频率随着肌肤相触间印在她手背上,一开一合,一颤一跃,渐渐与她的频率所重叠。
只蜻蜓点水, 两人便都后知后觉, 不自在地交错开视线,松开相握的手。
他霎时回神, 意识到逾越了规矩,怅然离开书桌。
通常自觉清白的都会堂堂正正, 反而一方动了心思,才会欲盖弥彰的去格外留意“避嫌”。
萧让尘故作过度冷漠,来掩盖自己的方寸大乱, 低低告诉她:“你且好好练, 晚些时候我来查验。”
阔步行至门口, 双臂向两侧敞开房门……
随着重心失衡, 几个小丫鬟相互堆叠, 一股脑顺门槛倾进房内,摔了个人仰马翻。
“主子恕罪!”
“啊!主子饶命!我们不是有意窥探的!”
“我等只是听说宋姑娘回来了, 一时欣喜,想来见见宋姑娘!并非想要冒犯您!求您宽恕!”
此起彼伏的惊呼喊痛过后, 小丫鬟们反应过来,连忙齐齐伏在地上,将额头低埋在双手间,肩膀因惧怕微微抖动。
萧让尘简单搭了一眼,见那里面没有王府带过来的家生奴,几人尽是到遐州后置办的,经当初的层层筛选验证,身世家底清白干净。
纵使心性多疑如他,仍没选择当场发作,只当是她们喜好扯闲。应该探听两人的男女之情居多,倒不见得是别方势力派来的探子。
退一步说,哪怕她们其中真的有人被安插到府里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大不了回头让人去查,打草惊蛇总归不是最好的处理方法。
于是他狐狸眸无甚感情地抬起,迈出门槛,留下一句:“既然如此欢欣,那便都进去伺候着笔墨吧,顺道还能叙叙旧。”
说罢,扬长而去,身影彻底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小丫鬟们如蒙大赦,绷紧的身子当即瘫软下来,大口大口吞喘,庆幸着劫后余生。
紧接着,几人对视一番,纷纷站起身围簇到宋辞的身边。
“宋辞姐姐,你真的回来啦?你不在的日子里我们都好想你呀!”
“嘶!”其中稍年长些的暗中剜了先开口的丫头一眼,心想你胆子可真大,还敢跟人家称姐道妹的!真是拎不清自己的位置!
随即她酝酿出一个笑脸,亲切当中夹杂着谄媚奉承:“宋姑娘,您这次是要在别苑长住吗?上次赶上刚入冬,我们上工排得勤,抽不出空闲。这回好啦!该忙的都忙完了,有足够的时间侍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