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宋姑娘在镇上开了个食肆,独创的吃食很是风靡火热!怎会有空来此呢?”
“宋姑娘太厉害了!之前在府里主膳的时候以为长了见识!没想到对宋姑娘的厨艺来说,我们的眼界只不过是坐井观天!”
“就是就是!宋姑娘姿容绝色,心慈性软,厨艺还如此精绝,实乃难得一见的佳人!”
耳边被一阵叽叽喳喳的吹捧所环绕。
宋辞抬眼打量了一番几人的面孔,除了一个丫鬟上次来时偶尔碰面,有过只言片语,算不得熟识,剩下近乎都毫无印象。
可她们几个却摆出一副相识已久的熟稔,自来熟的不禁让她感到摸不着头脑。
“呃,不用了……”宋辞抬手做了个阻止的手势,打断她们殷勤的侍奉:“我此次不会住太久,只是来跟萧公子学算术识字。大家身上都有自己的活计,忙完了无事便回去休息一会儿,养养精神,不必挂心我这边,我自己的事自己可以做好。”
她自觉自省,哪怕入府时是以客人的身份被请进来,可她明白,她不是这座府邸的主子,没有资格对下人颐指气使,更无法心安理得的接受她们的侍奉。
换种说法,她是个现代人,不是根深蒂固的封建阶级脑。
她不会一边标榜着独立自主,不被封建思想所腐蚀,一边享受封建王朝带来的红利。
也许当有一天,她真的飞黄腾达成为人上人,手底下雇佣大把丫鬟小厮……她无法凭自身之力对抗整个古代的社会体系。
那么在给他们发例银的情况下,一方付出劳动,一方付出金钱,她是他们的正主,这便不算过分。
而不是现如今狐假虎威,小人得志。从一个身世苦难的境遇,因幸运结识了显贵,然后反过头来可怜人为难可怜人……
若自己受到压迫时,扯过旗帜高喊自由。等轮到旁人受压迫,得益的是她自己,便因甜头无动于衷,岂非有点太双标?
她对陌生人的过度热情向来诚惶诚恐,推阻道:“研墨,我自己会的,不劳烦各位了。”
“那怎么行呀!主子临行前吩咐过的,让咱们给姑娘伺候笔墨!”
大丫鬟再次无声嫌弃她的无脑坦率,若无其事地将她拨弄到身后,凑至宋辞身前,堆笑道:“呵呵呵,别客气嘛宋姑娘!咱们之间都这么相熟了,没有谁使唤谁的说法。刚好我们眼下没事,帮忙给姑娘打个下手,您安心练字便是!”
一时间虚的实的都听说过了,宋辞明白她们并不是真心与她要好,多半是出于主子的威压。
她也不为难她们,如果留在这里能换来几人的心安,那就随她们去吧,大不了能做的都抢先做完,不让她们多伸手罢了。
宋辞左手捏住宽袖,向后撩起,右手握笔蓄满墨汁。
被那么多人注视着,紧张地将笔尖落到纸上。
“稳住,稳住,稳住……”她心中默念,死命压制住摇晃颤抖的手,循着方才他运笔的尺度,悉心描下一笔一画。
身侧小丫头被暗斥两次,觉得今日自己落了过失,迫不及待想要找补。
她双手捧心,极力夸赞道:“哇!宋姑娘写的好好诶!”
话音落尽,书房内一片寂静无声。
其他丫鬟齐齐看向她,就连宋辞,相隔许久后也幽幽转过头……
包括宋辞在内,大家的想法都是一致的。
无声的眼神里,充斥满铺天盖地的质疑。
“这也叫好?你在做梦吗?”
“苍蝇爬一样的字迹,哪里好了?”
“就算要夸,也得挑点靠谱的吧?”
“往地上撒一把米,鸡爪划拉过去都比她写的好……”
宋辞:你怕不是在故意寒碜我?
小丫鬟眼珠子叽里咕噜看向众人,虽没听到任何质疑,但远比上两次都要让人头皮发麻……
气氛僵持着,书房外踏进一个竹青色文弱身影。
“咦?”息竹刚迈进一只脚,忽然愣住了,退回去抬头看了眼门楣,奇怪道:“是书房没错啊!”
“宋姑娘,我们公子呢?”
宋辞放下笔,不动声色地拿起一张新纸,将自己的字迹盖住,回答:“他适才出去了,没说自己去哪儿。”
息竹点点头,见屋内丫鬟众多,躲了避嫌的忌讳,才迈开步子踏入进去:“那我在这里等好了,主子肯定还会回来的!”
“宋姑娘这边学的怎么样啦?”息竹走到桌边:“公子还说,让京里把他幼时用的算筹、书卷,都给您送过来呢!姑娘要好好学,可千万别辜负了公子的心意哦!”
宋辞抬眼:“真的吗?他……对我……这么好?”
“那当然了!”息竹假装没头没脑意外吐露,实则用心良苦:“咱们家公子有一枚扳指,是府里的太老夫人赠予的,价值连城,为了救您都给当了……这要是还不算好,那怎样才算好呢?”
这是宋辞第一次听说此事,不禁哑然。
依她所想,萧承钧出自上柱国府,太老夫人定也身份尊贵,保不齐还有诰命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