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自私恶毒的言语,随着哇哇大哭被胡乱说出,虽支离破碎,但仍能辨出内容。
宋辞一度很想翻白眼,而身旁的萧让尘听后则默默看向她。
原来,在家里的时候,她过的都是这种日子吗?
在萧让尘的概念里,子孝的前提是父慈。哪怕某些当父亲的并不慈爱,可高门大户间总要讲究脸面和礼仪,彼此相尊相让。
像这么直白的苛待他还是头一次见识,更甚她身为嫡女,却反被压迫着去维护庶子……难道平民百姓光看重血脉,却全然不顾血统吗?
望着宋辞俏眉微皱的样子,萧让尘以为她是受根深蒂固的影响,被欺负久了,对父亲兄弟产生惧怕,故而犯难。
他忽然觉得很心疼。
“罢了,既然来了,空着肚子回去岂非让人嘲笑我府不懂礼数?”
“几位请移步餐堂等候,用过饭再回去也不迟。”
宋辞当时正在组织措辞,试图想出一个不粗俗但威力十足的回击。
冷不防听他这么说,瞬间抬起头看向他,那眼神仿佛在说:干嘛呀你?吃错药啦?
萧让尘回以一个安抚的视线,然后转过身,翩然离去。
渐渐的,时间推迟至傍晚,夜色四起。
宋家一行人在饭堂阔谈畅论,左瞧右看,对大户人家无处不感到稀奇。
少顷,丫鬟们从膳房上菜的出口行来,鱼贯而入,双手托盘上摆着精致的佳肴。
“嘶!” “哇……”
周遭惊奇暗喜吞口水等声音此起彼伏。
宋然坐在二姨娘的腿上,见到鸡鱼两眼放光,顺势爬上桌子用手抓着盘中食物。
二姨娘也不管,任他往嘴里装填,自己亦四处寻摸,想着先吃哪道为好。
就连惯以君子自居的宋贤也失了把持,目不暇接地一道道扫着,呼吸渐渐急促。
宋辞心底暗嘁了声:没出息!
除此之外她还小小的埋怨了萧承钧一番,嫌他过于爱面子。
本以为留下他们是想好好奚落一顿,结果怎么还玩起真的,上了这么多珍馐美馔?
是别苑的菜太多了?还是他有钱没处花?这些便宜亲戚值得他这样做吗?
她见着眼前风卷残云的架势,当即倒了胃口,连筷子都不想伸,不悦地微微撅起嘴……
这是她来古代后的第一个新年,原还想着好好庆贺呢!不管菜式好坏与否,在场的人一定都要亲近贴合,大家举杯庆贺新春,对来年设下期许……
现在好了,不仅仪式感没了,还不情不愿心存隔阂,恐怕以后每每想起来,都会一阵膈应。
这时,外面一个丫鬟走进来,伏在她身边:“姑娘,后院您住的屋子里好似有什么异样响动,请您过去看看。”
宋辞转过头,略感困惑。
说是有什么异响,还出自她房中……难道是老鼠?可冬天哪来的老鼠啊?
但也没法子,既然是出自她房中,她肯定是要亲自去看,不能全部指望旁人。
站起身,见桌上几人忙活的火热,她也乐得不跟他们假意寒暄。
其实宋贤和姨娘听见了丫鬟的话,只是忙于在饭桌上与肘子缠斗,抽不开神,草草对她摆摆手,咀嚼中吐出一句:“去吧去吧,不用照看我们。”
她跟着丫鬟离开餐堂,顺长廊往后院的方向走去。
临到转弯处,丫鬟领在前头率先通过,宋辞没多想,很自然地走在她后面。
刚拐过去还没等看清前方事物,突然一个急匆匆的身影快速奔袭过来,与她迎头相撞,吓得宋辞和对方皆惊呼一声。
“嘶……”疼痛之余,宋辞感觉自己从上到下瞬间变得凉飕飕的,低头一看,有些气恼。
被撞其实还好,除了吓一跳,疼也就疼一会儿。
关键是对方怀里抱着盆水,两人相撞之际毫不吝啬地全部泼洒到她身上,淋了个透心凉。
衣物湿了,紧噔噔皱巴巴地包裹在身上,被寒风一吹,冻得直打冷颤。
端水的丫鬟与带路的丫鬟在暗夜中,隐蔽地对视了一眼,不知交换着何种密谋,但见到宋辞被淋湿,显然都松了一口气。
随后,带路的丫鬟两步迈上来,连忙关切道:“啊呀!这可怎么是好?姑娘身上都被淋湿了!不换下来可是会感冒的!”
“因为此次来只住三天,所以……”宋辞有些为难:“我没带换洗的衣物过来。”
丫鬟暗喜,顺水推舟:“没事没事!上次给姑娘准备的衣物都还在,奴婢去给姑娘找来!您且跟心儿回房烤烤火!这大过年的!千万别染了风寒才好!”
被叫做心儿的丫头捧着铜盆,将功折罪,护在宋辞身边尽量让她少受冷风,边同她一道回后院。
回房后,心儿娴熟地生起炭炉,供她烤火。
紧接着衣物被取回来,两个丫鬟一人一边合起房门,留她在里面换衣服。
“语儿姐姐,刚才吓死我了!你说要是没淋到,又要找什么借口让姑娘把衣服换下来呢?”
“诶!”语儿长叹:“谁说不是!我也心惊肉跳的!我之前还怕姑娘好不容易跟家人团圆,不愿意跟我出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