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 她失落地将眼帘垂下, 委屈地撇撇嘴。
没错,是委屈。
听上去好像有点又当又立。
不过宋辞扪心自问, 自打她穿到西丘以来,还从未试图走过捷径。
若她是这类人, 甭说面前摆着的这两位显贵,单说章家公子,便足以让出身贫寒的她极力攀附。
在宋姝之流的眼里,亲事与男人,是逆天改运的唯一机会……她所谓的拼尽全力此生无憾,无非是一边讨好不爱她的夫婿,一边享着他所带来的富贵荣华。
当然,她们生长于不同的时代,根深蒂固的思想造就了两人观念上的差异。而且每个人的能力不同,追求自然也会有所不同。
宋姝认为自己庶女出身,又没有什么一技之长,要想改变命运,只能在成婚嫁人这条路放手一搏。
宋辞来自现代,见惯了市面,肯折腾,肯投资,更能直视风险……恰好她在厨艺上天赋过人,再有着系统的加持,如虎添翼。
这样的她,能自己为自己带来功名与金银,定然不会将荣辱富贵完全交托到旁人手上。
只是,她并不歧视靠嫁逆天改命的人。
或许能独得上位者青睐,实现阶级跨越,这也是一种过人的能力和手段。
还是那句话,这世上各有各的追求,各有各的活法。
她不自诩高贵,也不去抨击旁人。对她来说通往富贵的路,若逢迎男人和辛勤劳作必须要选择一样,那么,她还是觉得后者对她来讲更容易一些。
所以……受人恩惠接手这间食肆,宋辞心里其实并不好受。
曾经的她或许还能天真的安慰自己,称他是“投资”,是“朋友的帮助”,哪怕说他家财万贯,钱多到烧得慌……既然敢编,她自己就敢信。
可经历过那两次情不自禁的亲吻,她再也没办法自欺欺人的遮掩。
他肯定是喜爱着她的。
男女之情那种喜欢。
当宋辞深刻的意识到了这些,接受恩惠时便显得更加惴惴不安。
陆行川听完这番解释,对她所叙述的表面过程毫不怀疑。
他唯独怀疑她对萧让尘藏于心底的情感!
“既然超脱了预料,还给他就好了啊!相信这座食肆就算没有你,也能自给自足运转,不会让他亏损的。”
“你若想开间小些的食肆,店里上下力所能及,全权由自己掌控做主,那我们就离开这,重新选址建造,由我来出资。”
“大不了也算我借给你的,等还完便是独属于你一人的食肆,难道不比这里令人心安吗?”
语毕,宋辞陷入一阵语塞。
对啊,满嘴被迫满嘴不乐意……那离开就好了!为什么非要在这干耗着呢?
这也是她为什么顶着尊严与现实的双重压力,选择留下来的理由。
因为,这是他与她之间最后的维系。
好,她就是恋爱脑,她破罐子破摔了……
但表面上,宋辞不能表露的那样直白,仍用冠冕堂皇来掩饰:“若不是与我早有约定,以他原本的性子,好端端的,应该不会动开食肆的心思。”
“现在银子花下去了,店面落成了,我再拒绝……不仅让他平白损耗掉一大笔银钱,更是辜负了别人的一腔好意。”
乍听之下有理有据的言论,落入陆行川的耳中,却把他气笑了。
他声线略微拔高几分,重复了一遍宋辞的话:“辜负别人的一腔好意?”
“怎么?他的好意是好意,我的好意就是狗屁?”
“宋辞!你到底有没有拿我当过朋友?”
陆行川浓眉紧蹙,居高注视着宋辞。
他一肚子憋闷委屈无处发泄,此刻似乎都能从眼睛里萃出怨恨。
遥想起当初,他自认为与宋辞两情相悦,若非遭到陆夫人的阻拦,想必早已成婚修成正果……
后来又有陆夫人派山匪挟持的变故发生,让陆行川感到无比自责,同时也害怕两人会因此渐渐疏远。
所幸,宋辞爱憎分明,并没有迁怒于不知情的他,甚至还开解他,让他担负起责任,不要用“谦让”来将自己的东西拱手让人。届时身份调转,当旁人身处高位之时,难保会像他一样良善,搞不好会赶尽杀绝。
陆行川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于是幡然醒悟地回京,学着接手侯府的相关事宜。
当时他有两个目的,其中之一,便是像宋辞所说的那样,将大权掌握在自己手里,想庇护谁就庇护谁,让受尽欺凌的庶弟庶妹能够正常地过生活。
至于第二个嘛,那自然是当家作主后,名正言顺地回到北境提亲,让宋辞堂堂正正地嫁入侯府,长久地陪在他的身边。
临走前他曾恳求过萧让尘,让他帮自己好好照看宋辞,别让她受委屈。
同样的,也留意一点她身边别有用心之人,有必要就出面将其打退。
想到这儿,陆行川真想狠狠地给自己一巴掌!
糊涂啊!太糊涂了!
他以为他断情绝爱,不近女色!他以为他五感尽失,此生定不会与情愫有任何关联。